“哈!”
从电脑桌签站起身的杨蔓做着简单的运动,用键盘敲字还真是累人,聊天的时候可没这感觉,看来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玩儿的时候怎么都不觉得累。桌子上放着一杯温温的速溶咖啡,杨蔓抿嘴端起咖啡杯,心里好不得意。
“出去走走。”
……
“还好吗?”
“嗯!”
网吧的一个角落里,杨蔓极力忍着笑,和江乐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假日里的乐趣之一、就是去在网吧和江乐聊天,因为没有手机又不敢打座机,只好约定了固定的时间,如果看到对方在线,就会非常开心。
“唱首歌吧?”
杨蔓说得很小声,耳麦里传来了更轻柔的声音。
“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
……
“唱你最喜欢的吧?”
杨蔓一直用一只手拄着下巴,也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就像带着面罩的忍者。
“伊人风度翩翩处处留香
月光山中幽幽亮
晚风吹愁如海浪”
……
那个暑假,杨蔓过得很开心也很充实,比起上学的时候,她可以晚点儿起床,看看书、听听歌,看着电视里不记得播了多少遍的电视剧,偶尔和夏雪在电话里聊几句,下午去学校的美术室学习,人家说勤能补拙,抱定了要念艺术学院的杨蔓好像真的有进步了,上学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看看那天林荫小路,想着自己和江乐在那边的白杨树下的事,她觉得很幸福、好像每天都充满了希望的感觉。
可是有一天,这份安静的幸福动摇了。
“杨蔓,起床!”
星期六的早上七点半,老妈就把自己叫起来了,今天爸妈都不用上班,趁着有时间带杨蔓去县里的眼镜店配一副眼镜。
于是这天杨蔓和爸妈一起坐着小客车去了县城,一路上杨蔓根本没想过关于眼镜的什么事,她只是想着,江乐住在那儿的某个地方,会不会遇上。
当然是遇不上的,一家眼镜店里,杨蔓选好了一副镜框,她想要和江乐一样的黑框眼镜,爸妈当然不知道她非要那个眼镜框的原因,只是顺着女儿的要求来。
早点配好就可以早点回家,吃过午饭休息后就可以去上课,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耽搁。
这天杨蔓听到了她从前没听过的一句话,她变得有些矛盾,直到开学再见到江乐,杨蔓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开心。
“毕业即分手”这是要升上高二的那帮孩子说的。
“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啊!”
只比自己第一年级的孩子们说的话,却让杨蔓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吃过晚饭杨蔓给夏雪打了电话,约在文化宫见面。
“罗新雨呢?”
陪在夏雪身边的、是丁磊。
“他去看他爸了。”
杨蔓点点头,她差点忘了,从上高一开始,暑假里罗新雨都会去市里的工地上看看打工的父亲。
“所以找了个保镖啊?”
“闲着也是闲着。”丁磊的话让杨蔓觉得好笑,不用问也知道,顾宁在家用功读书呢,根本没空打理他。
夏日里天很长,五、六点钟吃过晚饭后出来溜达是件很悠哉的事,从杨蔓家的小区出来,再拐个弯儿往前走几步,就是小镇的办公大楼,马路对面的工人文化宫广场上,摆摊的小贩、奔跑的孩童、还有路上闲话家常的人们,扭秧歌的大爷大妈,放眼望去实在是很热闹。
“你找我们出来就是陪你压马路啊?”
“嗯!”
来来回回溜达了十来分钟,杨蔓也没说到底要干嘛,在夏雪和丁磊都发出了抱怨的时候,杨蔓却正在兴头上,吹着凉风在这儿来回的走,真的是太舒服了。
结果那天晚上一直到分开,杨蔓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看着那些卖东西的小贩,悠然散步的老人,她突然觉得这种事无所谓了,与其去想未知的将来,还不如感受现在经历的每一天,用心的去感受,尽力去做自己可以做的事。
……
所谓的高三只是人生的小小一部分,就像人类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组成而已;可是身处高三的时候却不是这么想的。
“第几节课了?”
江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旁边的杨蔓看都没看他一眼。
“第三节。”
“下堂课历史吧?”
江乐坐直了身子,明知故问。
“嗯。”
高三开始,原来的班主任调走了,新班主任是一位教英语的中年女教师,不只是老师,连教室都换了,大概是因为生源增多的关系,高三年级的师生全都搬到了镇上的职工大学教学楼,住宿生的宿舍也搬过去了,这样以来,镇上很多学生上学的路近了不少。
“老师,我看不清黑板了。”
刚搬到新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江乐就把一只手高高举起,杨蔓若无其事的看了看老师,她安静地整理这桌子上越来越多的书本。
……
“我搬回来你不高兴啊?”
课间,江乐很随意的问到,他又换到第一排的目的,想来杨蔓一定明白。
“没有。”
和从前比起来,杨蔓更加的小心翼翼,她不想被发现、不想被抓到,尽管大半个高三年级的学生对自己同学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可是没人希望在这个节骨眼犯错误。
杨蔓说完拿起自己的小杯子到讲台旁的饮水机接了杯水,最近不论是上午还是下午,说困就睁不开眼睛了,只有靠喝水提提神。
“好烫!”
因为分神水都溢出来了,杨蔓看着自己的手背,又愣住了。
青葱岁月里,大家都在珍惜着我们认为的最后时光,每个人都想保留着最珍贵的。
……
“我不要!你这是干什么呀!”
“你一定得要!”
原本无聊的课间,眼看着一个精致的、漂亮的蛋糕摆在了讲台上。
“这不是你生日嘛!买个蛋糕怎么了?”
坐在后面的一个男生不以为然,把蛋糕送给喜欢的女生,结果人家不要,这人竟然直接把蛋糕摆在讲台上了。
“蛋糕就放在那儿了!”
“我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身后一男一女二人吵得挺热闹,杨蔓没有回头看,也根本不用回头,江乐坐在她旁边一边看书一边悠哉地转笔。
“老师快来了,你俩别玩儿了!”
预备铃响了,有人提醒了这么一句,那个男生没办法,只好自己又上来把蛋糕拿回去了,“不明白你们女生到底要怎么样!”
“我什么也不要!我不喜欢这样,咱俩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要高考了,我就想好好学习。”
教室的门关着,安安静静的,那个女生的话格外的清晰,原本就是班主任的英语课,杨蔓
在看着别人的故事、也想着自己的事。
很神奇的,蛋糕拿下去之后过了几秒钟,班主任才推门进来。
……
“你们有没有点儿、紧迫感了?”
说话的是杨蔓的美术老师,在这个充满了嘈杂的音乐的教室了,那群高二的学生们就算有老师在还是很喜欢闹腾,而高三的学生只是停笔走神了也会被训,假期过后,原本在文化宫那儿上课的同学也全都来到学校这边了,杨蔓更清楚地见识到了自己和同年级同学的差距,专业课让她觉得更累了。
文化课也一样。
“四川的简称?”
“嗯……”
“贵州省的简称?”
“这个忘了。”
杨蔓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吉林省的简称?”
“吉!”
“辽宁省的简称?”
“辽!”
“你也就能记住这三个了!”
江乐把书卷起来狠狠的敲了一下杨蔓的脑袋,各省简称都记不住,能记在脑子里的就只有东北三省的。
“反正美术生不用太看文化课成绩。”
江乐好像在拿话刺激杨蔓,不管怎么样他成功了。
“什么话!”
杨蔓最讨厌别人说自己是因为成绩不好才学美术,江乐都这么说,更让她恼火。
于是她抓起书重新开始背,坐在一旁的江乐仍然在玩儿转笔,他的眼睛却看着杨蔓,有些出神。
……
你以为可以躲过老师的眼睛,那么你错了,你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你的老师都看在眼里,之所以很幸运的没被发现,只因为你已经高三了。
……
“我奉劝男同学不要再吸烟了。”
身为班主任的英语老师平日里说得最多的不是学习成绩,而是和生活相关的。
“你们现在可能没什么感觉,事实上香烟正在吞噬你们的生命。”
“老师,你说得太对了。”
正说着,不知道哪个男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班主任好像习惯了。
“闭嘴!听我说完。”
“是。”
“老师,你真厉害!”
“哈哈!”
全班开始哄笑起来。
“你们贫嘴也没用,身体是你们自己的。”
“老师,您说得太对了!”
……
(高考一天天的逼近,我们想快点儿结束这非人的高三生活,却忘记了它的珍贵。)
……
“你的生日是哪天的?”江乐趴在桌子上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一句,他其实很认真的,杨蔓可以感觉出来。
“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问问。”
说完,江乐转过头去了,也许小小的期待有些失望了,对她、或是他,都是如此。
杨蔓的生日总是在飘着雪花的日子里度过,生日的早上,杨蔓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起身,透过窗子看看有没有下雪。
“真好!”
望着窗外被白色照亮的天空,虽然很困,可是心情会很好。
下雪对于北方的孩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白色的积雪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也许不同年级的孩子都会有各自不同的感受,只是太多的时候忘记收集这些感受,让它们随着凉凉的风,消散了。
“今天咋这么高兴呢?”
今早的杨蔓看起来不太一样。
“还好吧!”
听着她如平日里一样漫不经心的回答,江乐没有多说什么,在这之前,他已经偷偷的问过夏雪,关于杨蔓的生日。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反正是冬天。”
江乐才知道原来最好的朋友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
“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某个课间,习惯性的和好友用纸条诉说秘密的杨蔓看到了这么一条,她没有直接回复,只是写了“要干嘛?”就把纸团丢回去了。
“就是问问,哪天来着?”
“下周五。”
“阳历还是阴历?”
“阳历。”
杨蔓倒是不介意朋友问自己的生日,她也不介意能否被记住。
江乐就是这样知道了杨蔓的生日,有了之前那个冒失蛋糕事件,他也苦恼要送什么礼物。
……
“这是什么?”
在自己塞满了卷子和习题本的书桌里看到了一盒磁带,杨蔓愣了一下,很快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趴在一边装睡的江乐,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内地女歌手孙悦的新专辑,镇上根本就没有卖的,最重要的是,是在今天收到的。
“也不好好包装一下,连句话都没写!”
“Happybirthday。”
就在杨蔓心中抱怨的时候,旁边一直闭着眼睛的这家伙突然说了一句英文,紧接着他又转过头去了,这句话只有杨蔓听到了。
晚上11点了,杨蔓躺在床上,摆弄着那盘磁带,她偷偷笑着,像个花痴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