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的画是不是很值钱？”狗蛋好奇地问了句，在他看来，连破烂九这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都肯出二十两银子，绝对是个值钱货。
“值不值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集雅轩的谭老板有一镇店之宝，便是唐寅画的一把小折扇。”
一把小折扇竟成了镇店之宝？要知道，谭老板的集雅轩算是当地一间排得上号的古董店！狗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谢老板家当还真不少啊！”狗蛋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当然啦，谢老板的染坊是方圆百里的第一染坊，据说朝廷每年都要到他的染坊采购一大批布匹。”破烂九说道。
“这么有钱的主儿，怎么还去赌博，图个啥呢？”狗蛋嘀咕了一声。
“你不懂，这叫应酬。”破烂九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赌博也叫应酬？”狗蛋头一回听到这么新奇的理论，而且还是出自破烂九之口。
“嘻嘻，生意人嘛，当然少不了几个客户、供应商或同行什么的，有时候为了搞好关系，总得找个地方聚聚对吧？”
“对啊！下下馆子，吃吃喝喝，吹吹牛皮总是免不了的。”
“还有呢？”
“这些大老板，酒足饭饱之后，当然是到烟花巷陌寻找乐子了。”
“还有呢？”
“难道是赌博？”
“总算说对了，这些有钱人，吃喝惯了，女人也玩腻了，只有赌博才让他们百玩不厌。初始赌博是为了应酬，但后来赌着赌着便变味了。”
“玩小一点不行么，何必押上家当呢？”
“你不懂，大老板嘛，下注少了不行，别人会笑的，可每次带太多的银子也不方便。”
“原来如此，可为什么谢老板不将他的抵押物赎回去？”
“你傻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好意思赎回么，况且他当时已输得连裤衩都不剩了。”
“如果明天他后悔了，派人拿钱来赎回这把扇子呢，该怎么办？”
“唉，恐怕他撑不到明天了·····”破烂九叹了口气，不无婉惜地说道。
“为什么？”狗蛋一听，显得非常吃惊。
“听说他已将染坊抵押给盛大钱庄，并欠了染坊伙计好几个月的工钱，照这样下去······”
······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狗蛋发现那辆熟悉的“宝牛”没有在老地方等候，知道破烂九又有事情忙着，便走路回去。
远远地，家里那个土狗便在路口摇着尾巴迎了上来，嘴里兴奋地发出“呜呜”的叫声，像个撒娇的孩子。
这土狗是破烂九在捡破烂时捡到的，当时它只有两三个月大，躲在一个草朵中瑟瑟发抖，破烂九见它可怜，便捡了回来。
“小汪，老大去哪啦，怎么没过来接我呢？害得本大爷走了这么久——”
狗是不会回话的，狗蛋当然清楚，问一下只是想发泄一下而已。
走到家门前，狗蛋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哭泣声，娇娇嫩嫩的那种。
难道是梅姨被谁欺侮了？狗蛋心中不禁打了个冷战，大白天的，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
不对啊！狗蛋细听一下，那哭泣声分明是一个小女孩的声。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带着疑问，狗蛋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大门。
屋内，梅姨正搂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边安慰一边垂泪。
那小女孩一身粉色绫罗绸缎，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梅姨，发生什么事了，老大呢？”狗蛋焦急地问道。
“唉······”梅姨用衣袖擦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叹了口气，伤心地说道：“谢老板家里出大事了，他过去帮忙。”
“这位是——”狗蛋指了指梅姨怀中的女孩，欲言又止。
“她是谢家的千金小姐谢梦瑶，遭罪啊······”
难道真如老大说的，谢老板撑不到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梦瑶见有人突然闯进来，连忙停住哭泣，害羞地将头藏进梅姨的怀中。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梅姨将谢梦瑶带进她的房间安顿好，然后走出来做饭。
“谢老板到底怎么了？”狗蛋见梅姨出来，便小声地问道。
“昨天晚上，谢老板失踪了，今天一早，一大堆要债的人将谢家围得水泄不通，夫人一时想不开，便在房中上吊了，可怜梦瑶这孩子，今后不知要遭受多少罪······”
“难道谢老板真的逃债去了——那么大的产业，不至于吧？”狗蛋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唉，俗话说，十赌九输一世穷，一旦迷上赌博，再大的产业都不够败！我曾听夫人说，谢老板已借遍了所有的亲戚，连她的嫁妆都拿去典当了······”梅姨边说边摇头。
谢家既然破产了，老大能帮得上什么忙，难道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漏可以捡？狗蛋摸了一下脑袋，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外面追债的人追得很紧，夫人的娘家人怕这些人会对梦瑶不利，所以梦瑶可能要在这儿呆上一段日子，你不会介意吧？”梅姨见狗蛋不作声，便解释道。
“不介意，只是我家的环境太差了······”听说梦瑶将留在他的家中，狗蛋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没办法，只有这儿相对安全，那班人绝对不会寻到······”
······
这天晚上，破烂九很夜才回来，身上沾了一身的泥。
“事情办得怎样？”梅姨焦急地问道。
“安葬好了。”破烂九抄起一碗酒猛吞下去，问：“孩子呢？”
“睡了——那班追债的人呢？”
“都疯了，他们冲进谢家，见到什么就搬什么，差点连夫人的遗体都要动手，太不像话了。”
狗蛋躺在床上，一点都没有睡意，两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没多久，破烂九走进房间，狗蛋见到他从袖里拿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那个存放银子的箱子里。
那是啥东西？难道······狗蛋一时摸不着头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