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无处可去,家,只是一个空落落的住所。早已没有了儿时的亲情,也没有了那义无反顾的爱情。残存的,只是那美好却不可能重来的记忆。沁儿想起在小镇上待过的那三年,虽然过得稀里糊涂,却也是无忧无虑。她早就想回去看看胖婶和小虎了,但现在她回不去,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悲伤。
整整一天,沁儿都在家。太阳渐渐爬高,大地开始明媚和升温。沁儿将昨天为避雨而搬到屋檐下的植物又搬到院子里去,让秋日的阳光无私地照耀她们。她站在植物中间,无事可做,便又取出小提琴,在阳光下静静地拉起来。
除了拉琴,她找不到任何释放的方式。只有琴声可以表达她的内心,只有琴声可以让她沉溺,只有琴声能够帮她刻意忘记自己的处境和经历,也只有琴声能容留她那不安的永远飘泊着的灵魂。渐渐地,她停不下来了,拉完一首又拉一首,大都是忧伤或凄美的曲子,拉得次数最多的曲子就是《梁祝》。内心的痛早就把身体的累给麻痹,她犹如一台不断涌出小提琴声的留声机,从太阳升起一直工作到太阳落下。
夜幕渐垂,远方的天空泛起稀疏的星子,与落日对望。沁儿将琴收起之后,才发觉腹中空空。她将红枣洗净、去核,投进锅中与米一起熬粥,再炒了一个蔬菜,随意地填饱了肚子。吃完晚餐之后,天空已完全是一片漆黑,她将客厅的灯开亮,坐在沙发上看着琴谱。遇信还不回来,她不知道遇信会不会再回来,但她没有给他打电话。她十分困倦,不知不觉便躺在沙发上入睡了。
当她在厨房洗着碗的时候,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她知道是遇信回来了,却也不回头看,依旧洗着碗。遇信进来,见沁儿在厨房,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抱住她的腰,轻声道:“沁儿,吃饭了吗?我带你出去吃。”
“我吃过了。”沁儿淡淡地答道,冲洗好碗后,将碗端去碗橱的时候,自然地脱离了遇信的怀抱。
遇信亦步亦趋地跟着沁儿的后面,见她始终给自己一个背影,洗碗、端碗或擦炉具,就是不得见她的正面,便夺去她手中的擦布,扔到一边,按着沁儿的双臂,深情地看着她。
“沁儿,是我没保护好你。”遇信说。
“你已经很好了。”沁儿虽这么说着,眼睛却看向了别处。这并不代表口是心非,只是不敢再看到那双深情的眼睛。她不敢再爱下去了。
“沁儿,是我立场不坚定思想动摇,才又让你难过受委屈了。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才是陪我过一生的人,你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都有在一起的权力。我妈要反对就让她反对去吧,另一方面讲,我们在一起也是成全了奶奶当初的心愿。什么孩子,那根本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也不要了,雅致要生就让她一个人生去吧。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信哥哥,这些话,完全不像你能说出口的。”沁儿说。
“太绝情了是吗?但是我宁愿对全世界绝情,也绝不对你绝情。”遇信凝视着沁儿,坚定地说,低下头欲亲吻沁儿。
“不要再这样子下去了,”沁儿扭过头去,逃避了遇信的吻,“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一个草木之人,如果不是被遗弃在你家门口,这辈子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相识。但他们,是你的父母、你的骨肉,与你血脉相连。你又何必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而与他们决裂呢?”沁儿说。
“你是我的宿命,谁也阻止不了我。我们没必要活得那么高尚,为自己的幸福自私一点好吗?”遇信说。
“这都真的是你的心里话吗?”
“我又什么时候对你说的不是心里话?”
“信哥哥,你还是不要爱我了,我不值得。”沁儿说道。
“说什么傻话!以后我们不要讨论再这个愚蠢的问题了,你的任务就是放弃这些傻念头,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一切的问题留给我,放心,我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再也不让别人伤害你。”
“这一辈子与你相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听着,你不仅是我的妹妹,更是我的女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一辈子对你负责。所以,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知道吗?”
沁儿感动地看着遇信,却发现他的脸越来越模糊,像被雾气一点一点遮住了。
沁儿突然从梦中醒来了。环顾四周,冷冷清清的,哪有遇信的身影?再看一下钟表,已经是凌晨1点钟了。沁儿觉得寂寞,手机握在手里,但是她不想给遇信打电话,若是太依赖他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沁儿想起明天还要去剧院上班,便回自己的房间里睡去了。却迟迟难再入睡,外面的风将树木吹得哗哗响,明早起来一看,恐怕又是遍地残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