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儿15岁时,养父苏宽因公殉职,他是警察局署长,死在毒贩子的枪下,被国家颁发“一等烈士”的功勋。出殡那天,天下滂沱大雨,遇信陪着沁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为她撑着雨伞,后面跟了整整几百号人,都是曾经共事过的同事。沁儿手里抱着父亲的遗像,机械般地前行,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般。当父亲的棺木即将入土时,沁儿扑倒在上面,哭泣着,怎么也不肯起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流泪。
沁儿哭道:“爸爸,你是去见妈妈了吗,那你也不能丢下我啊,我不是你们的小孩吗,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遇信蹲下身,拥她在怀里,拾起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什么都不言语,她此刻需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劝解。
不久以后,20岁的林遇信前往英国休斯顿大学留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为以后接掌家族企业做准备。
临行那天,起了好大的雾,林家人和沁儿开车送林遇信去机场。林遇信不安地搂住尚沉浸在丧父之痛里的沁儿,安慰她道:“好好照顾自己,不准再哭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沁儿这么久,他十分担心她。沁儿低着头,说道:“好。”,眼睛却红红的。
“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好好照顾奶奶。你的任务就是逗奶奶开心,知道吗?”
“嗯。”沁儿点头。
“我放假就回来看你,到时候我可不要看到哭鼻子的沁儿。”遇信笑着说。
沁儿抬起头,给了遇信一个明媚的笑容。雾渐渐散了,可以开始登机了。遇信拍了拍沁儿的肩,转身离去,沁儿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在穿过一道闸门的时候,遇信突然回头隔着人群向大家远远地招手,沁儿挤出笑容,也对遇信招手。遇信放下心来,再次转身离去,渐渐地消失不见。沁儿没有再流泪,因为她不想引起奶奶伤心。她推着坐轮椅上的奶奶走出机场,一路上还逗她开心。
雾渐渐散了
可以开始登机了
这一小段延误
让我们多了好多时间相处
我觉得幸福
珍惜吧这每分钟多出来的幸福
因为在此之后
每一分钟都将是痛苦
拍了拍我肩
你穿过那道闸门
你突然的回头
远远的隔着人群向我挥手
我挤出笑容
记住吧每一个我给过你的笑容
飞机起飞之后
我的笑容永不会再相同
雾中的机场
人来又人往
有人焦急等待
有人送走所爱
雾中的机场
模糊的泪光
而我只是默默离开
雾中的机场
锁不住时光
从此梦碎两端
至今无法遗忘
雾中的机场
窗外的景象
和我都是一片茫然
——张信哲《雾中的机场》
在之后的日子里,老太太似乎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一直在做着一件事情,就是努力平复叶蓉心里的怨恨。她想为沁儿谋一个好归宿,就算不能如偿让沁儿嫁给她的孙子,也要为她铺平接下来的路,让关爱她的人多一些。
她曾和叶蓉深谈:“叶蓉,自从城儿去世之后,你也老了很多。”
“谁又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叶蓉叹道。
“我之所以还留着一口气,是因为你们还在我身边,我要看着我的儿孙们过得好,我才能放心地走。”
“妈,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们会好好待您的。”
“叶蓉,我问你一句话,沁儿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对她有亲情吗?”老太太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叶蓉。
叶蓉听到这话心里不快,沁儿,沁儿,除了林卉就是沁儿,你除了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放在心上,还把谁放在心上?林卉死的时候可见你比城儿死的时候悲伤多了!
“相处这么多年,我都有尽到做舅母的责任的。”叶蓉说。
“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叶蓉。”老太太说道,眼神里透露出感激。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叶蓉,要是让沁儿嫁给我们信儿,你同意吗?”
“妈,您说什么!”叶蓉惊异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十分激动地说,“您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他们可是表兄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乱伦!”
“可是妈放不下这颗心啊!”老太太长叹,“我时日无多,我最担心的就是沁儿,她无父无母,我怕我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世上无人照料,除了你们,我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了。”
“就算这样也不能害我们家信儿啊!”叶蓉脱口而出。
“害信儿?这话怎么讲?”老太太追问。
“妈,既然到这个地步了,那我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吧,您不觉得沁儿是我们家的灾星吗?她来到我们家,城儿、林卉还有苏宽相继离世,您难道觉得这些都只是意外吗?要是她留在信儿身边,我真的很担心信儿的安全!”
“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太太气得颤巍巍的,“谁说她是灾星,我只知道,林卉收养她之后,才真正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好妈妈,笑容比以前多得多;她来到我们林家,底下做事的哪个人不喜欢她?而这些年要是没有她在我身边,我恐怕也活不了这么久!”
“妈,您别生气,我不该说这个话,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别气坏了您的身子。”叶蓉忙道。
“好了,你的想法我也明白了。”老太太摆手,让叶蓉出去。叶蓉离开了之后,老太太满头的银丝里泛着数不尽的忧愁。
而沁儿丝毫不知奶奶为她做的努力,她只希望能好好照顾奶奶,让奶奶长寿健康,也可以履行对信哥哥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