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遇信把沁儿带到家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遇信身后跟着沁儿的鬼魂。佣人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皆以为是白日见鬼了。雅致更是吓到猛然跌倒在地,叶蓉则吓到紧抓林植的手,而林植则声音颤抖地问:“信儿,你知道你后面是谁吗?”
遇信一把拉起沁儿手,将她带到父母面前,说道:“当然知道,她是沁儿。”而沁儿却似乎有些害怕,躲在遇信的身后,只伸出一个脑袋出来好奇地望着他们。
“沁儿三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骨灰盒还是你亲手埋的。信儿,你从哪里又找到一个跟沁儿一模一样的女孩?”林植问。
“爸、妈,沁儿根本就没死,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女孩正是死里逃生的沁儿!当初的骨灰是无德的殡仪馆烧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来冒充沁儿,沁儿这三年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们知道吗?”遇信说。
林植见遇信这样说,便觉得不可思议,但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却是红扑扑的很有气色,不像鬼魂,心里是又惊又喜。叶蓉心里也是欣慰的,而雅致听到了脸色更是惨白,她的心里是又惊又惧。
林植慈祥地向沁儿招手,叫她过来:“沁儿,站过来让我看一下。”
“叔叔。”沁儿怯怯地从遇信的背后出来,对林植很有礼貌地叫。
“叔叔?”林植夫妇和叶雅致皆疑惑地看向遇信。
“她独自醒来,却是深夜在殡仪馆那样恐怖地醒来,身边没有一个活人,只有一具具陌生的冷冰冰的尸体,没有灯,没有温度,她极度恐慌和寒冷,叫谁谁也不应,拍门也没有人来解救。后来她爬到2米高的窗户上,拼力地拍打,终于将窗户拍破,却因为极度的刺激而失去了记忆。她现在的智力只相当于3岁小孩。她在深夜里奔跑,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呼啸的风声,脑海里的恐怖画面在紧紧跟随,她跑到了一个小镇,被人当疯子一样嫌弃,直到有一个旅店老板娘收留了她,让她干一切粗使的活计,对她动辄打骂,目的就是为了给她残疾的儿子长大后生小孩。我昨天从那旅店经过,认出了沁儿,带她回家。事情就是这样。”遇信痛苦地讲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听完这一切,林植夫妇皆唏嘘不已,没想到沁儿有这么悲惨骇人的经历,皆默默流眼泪。而雅致听到沁儿已失去了记忆和智力,心里暗暗庆幸,也便放心地落泪了。林植走到沁儿身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问:
“沁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国王叔叔,信哥哥说带我去白雪公主的家,那你一定是国王叔叔了!”沁儿高兴地拍着手说。
林植一听,果然如三岁孩童般的稚言嫩语,心里十分悲戚,自己亲妹妹的女儿、母亲生前最宠爱的孙女、以前聪明灵动的沁儿竟被摧残得如此,自己怎么向她们交代!因此也同遇信一般深感自责。
“对,沁儿,我是国王叔叔,以后国王叔叔就陪你玩好不好?”
“好呀,国王叔叔!”沁儿甜甜地笑道。
雅致见公公对沁儿好,便也想讨好她,于是上前一把拉住沁儿的手,笑眯眯地说:“沁儿,我是雅致姐姐......”话未说完,沁儿看到她那张脸靠近来十分恐慌,像是见到了地狱使者黑白无常一般,身子发颤,而这黑白无常又来拉自己的手,沁儿便癫狂了一般像饿狼一样疯狂地咬着雅致的手臂,叶蓉赶快来拉,才将沁儿拉开。雅致看着白皙的手臂上几颗深深的血印,想发怒又不敢,只得自认倒霉。
遇信见沁儿被母亲拉开,连忙扶住沁儿,才不使她摔倒。遇信严肃地问沁儿为什么要咬人。
沁儿见遇信板着脸,被吓哭了,边哭边说:“她是巫婆,是坏人,赶走她。”遇信见沁儿哭,又十分心疼,不忍再问责,为她擦着眼泪,安慰道:“信哥哥在这里,没有坏人来害沁儿,沁儿不怕。”
遇信带沁儿回到她以前住的房间,在遇信结婚后,那已经悄悄成了遇信的睡房,所以充满了遇信的气息。沁儿似乎十分喜欢这个所在,东跑西跑的,一会抠抠这个,一会拍拍那个。遇信宠溺地看着她的孩子气,他想起那只纯银发箍,戴在她头上曾是那么惊为天人,他想重温那唯美的场景。他将发箍取出,走到阳台上,想解开沁儿的麻花辫,沁儿抓着辫子不让解,遇信还是强行解开了,漂亮的长发飘逸地垂下。遇信小心地为沁儿戴上那发箍,当沁儿抬起头时,那莞尔一笑让遇信恍惚了,仿佛时间并没有流走,而是永远地定格在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惊世骇俗的美貌,那遗世独立的气质,那幽怨,那纯真,都一幕幕清晰地再现。遇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轻抚沁儿的脸,但是沁儿并不安分,她移开位置,扑在阳台栏杆上,指着楼下的花园说:“信哥哥,那是什么?我要去那里玩。”
遇信开心地拉着她的手跑到花园里,当沁儿看见那簇簇拥拥的玫瑰花时,嘴巴张成了O型,她拉开小木门,跑到花丛中,向着天空张开手臂,闭上眼睛,感受玫瑰浓郁的花香。那一刻,遇信觉得沁儿就是掌管这玫瑰园里的公主,最娇艳的一朵玫瑰花在沁儿面前也黯然失色。
遇信踱着步子慢慢走近,对沁儿说:“这是你的玫瑰园。”
沁儿高兴地想蹲下摘玫瑰,却被遇信拉住了。他怕玫瑰刺到她的手,他问:“你喜欢哪朵?我帮你摘。”沁儿便指了指身边的一朵粉色的小玫瑰。遇信摘下了那朵,递给沁儿,谁知沁儿竟放到嘴里自顾自地咀嚼了起来。
遇信连忙阻止她,让她吐出来,沁儿却听不明白,以为是遇信欣赏她这种行为,反而迅速地把整朵花都吃下肚中去了,然后乐呵呵地看着遇信。
遇信看到沁儿这样很难过。原本聪慧过人的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形同三岁的懵懂小孩,而这一切都是自己没能好好照顾她导致的。他严肃地告诉沁儿:“花都是不能吃的!”
“那为什么要种花?”
“种花是为了寄托思念,不是为了吃。”
“什么是思念?”沁儿问。
“思念就是这一朵朵盛开的玫瑰花。”
“对不起,信哥哥,我吃掉了你的思念,不要生气好不好?”
“没关系,你回家了,我就不需要思念了。”遇信看着沁儿,微笑着说。他再摘了一朵白色的玫瑰,别在沁儿的头发上,刚好别在发箍上的小蝴蝶旁边,远看,就像蝴蝶在闻香采蜜。
“思念在我头上了,信哥哥!”沁儿兴奋地说,一边跑着跳着。快乐得像个小孩。“小玫瑰,你快在我头上发芽呀!”
遇信看见沁儿无知而单纯的模样,心里十分难过,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眼泪滴在沁儿的脖子里。沁儿虽不知所以然,但却安静地任由遇信。
这一幕云淡风轻,伤感而美好,却被倚在窗台上的叶雅致看得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