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慌忙跪下:“小的如果这样做,天打雷劈。我们都想着求爷调我们到这里工作,这样我们也少受些罪。”
尤二姐笑道:“猴儿肏的,还不快起来!你们调过来做什么,我以后还是要进去找了你们奶奶的。”
兴儿连忙摇手说:“奶奶千万不要去!这是忠告,奶奶最好一辈子别见她。她嘴甜心苦,两面三刀,恐怕三姨的那张嘴也说不过她。奶奶更不是她的对手。”
尤二姐:“我以礼相待,她还能怎么样?”
兴儿:“奶奶听说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吧。她就是那个恶毒的皇后,在她心里有一面镜子,看见你比她长的漂亮,比她人缘好,她怎么会善罢甘休!人家是醋罐子,她就是醋缸、醋瓮。二爷要是不小心多看了一眼丫鬟,她就会当着二爷的面把丫鬟打个半死。就算是平姑娘三年两载的有一次跟爷在一起了,她还要说上十来次。”
尤二姐说:“原来这样,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一位寡妇奶奶和几位姑娘,她们是怎样容忍她的坏脾气的呢?”
兴儿笑着说:“我们家的寡妇奶奶绰号‘大菩萨’,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针线活的人。那几位姑娘:二姑娘,绰号,木头,我就不解释了,你们懂得;三姑娘,绰号,玫瑰花,长得好看,但是却刺手;四姑娘,是珍大爷的亲妹妹,从小无母,跟着老太太一起生活,也不好管闲事。还有两个天仙般的姑娘,一个是姑太太的女儿,叫林黛玉,绰号,多病西施。还有一个是姨太太的女儿,叫薛宝钗,也是个美人。”
话说兴儿正在夸姑娘们,旁边的鲍二媳妇打了他一下:“真没劲,要实话实说。你这些话不像是二爷身边的人说的,却像是跟着宝玉的人说的了。”
尤三姐插嘴笑道:“你们家那个宝玉,除了上学都做些什么?”
兴儿说:“他是有名的逃课大王,我就没见过他正儿八经的上过学。我们家从祖宗到二爷,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读,偏他不喜欢读书。老太太太溺爱他了,老爷刚开始还管管,现在也不敢管了,任凭他整天疯疯癫癫,不说人话也不办人事。长的人模人样的,肚子里却是一包草。最爱在丫头群里闹,见了我们没上没下的,就算我们见了他不打招呼,他也不生气,所以,没有人怕他。”
尤三姐笑道:“主子对你们好了,你们就这样;厉害了,又抱怨。”
尤二姐说:“原来他是这样的啊,我们还以为他不是这样的呢,可惜生了一副好皮囊。”
尤三姐:“他的话姐姐也信,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他,有些‘娘’是真的,那是因为在女孩堆里玩惯了的缘故。若说糊涂,我不赞同,穿孝时咱们在一起,他怕和尚们的气味熏了我们,一直站在那里挡着人呢。还有,姐姐要喝茶,他嘱咐婆子说‘那个茶杯是我喝过了的,脏了,你洗洗再倒’。我觉得吧,宝玉虽不合时宜,但却是极好的。”
尤二姐笑着说:“我看你们俩情投意合的,不如把你许配给他。”三姐见兴儿在场,不便说话,就低头嗑瓜子。
兴儿笑道:“宝玉已经内定了媳妇儿,早晚林姑娘是要嫁给他的。现在他们还小,还有就是林姑娘体弱多病。再过个二三年,老太太肯定要提这事儿。”
正说着,隆儿来叫兴儿了:“老爷有件机密大事,要派二爷去平安州,三五天内动身,来回大约要半个月。今天不过来了,请老奶奶和二姨定好那事,爷明天过来商量。”说完,带着兴儿回去了。
尤二姐让人早早的关了门,盘问了三姐一晚。
第二天午后,贾琏来了。
尤二姐:“既然有事,就不用过来了,千万不要为我耽误了事情。”
贾琏:“没什么,就是要出趟远门,半月才能回来。”
尤二姐说:“我昨晚问过三妹了,她答应了一定改。她相中的人我也知道是谁了,我们就依着她吧。”
贾琏:“是谁?”
尤二姐:“这人现在不在这里。她说了,这人一年不来她等一年,十年不来,她等十年,如果这人死了,她剃了头当尼姑去。”
贾琏问:“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动心?”
尤二姐说:“故事发生在五年前。那一天风和日丽,那一天万里无云,我们姐妹俩跟着妈妈去给姥姥过生日。姥姥家请了一些戏曲爱好者来家里唱戏,其中有个叫柳湘莲的,三妹看上了。后来听说他打了一个人后逃跑了,也不知现在回没回来。”
贾琏说道:“三妹果然好眼力。那个人我认识,是宝玉的好朋友,长得好,但却是冷面冷心、无情无义的人。去年他打了薛呆子后,畏罪潜逃了,最近听说他回来了,不知真假,我问问宝玉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尤三姐进来了,说道:“姐夫,你放心!我不是个随便的人,如果姓柳的来了,我就嫁给他,如果不来,从现在起我吃斋念佛,只服侍母亲。”说着,将一根玉簪一掰两段:“我如果说了不算话,就如这根簪子!”说完,回房去了。
贾琏只得回家打听柳湘莲的下落。问茗烟,茗烟说:“应该没回来吧,回来了我肯定知道的。”问柳湘莲的街坊邻居,都说:“没回来,他又不是空气,来了我们不会看不到。”
转眼,出差的日子就要到了。贾琏提前两天跟凤姐告了别,住到了尤二姐家,两天后再偷偷从尤二姐家正式出发。这两天,果然见尤三姐像变了个人似的,谨言慎行,从一个“良家妓女”真正转变成了“良家妇女”,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
第二天一早,贾琏偷偷从尤二姐家的后门出发,直奔平安州大道,晓行夜宿,刚走了三天,迎面遇见了一行马队,走近一看,原来是柳湘莲和薛蟠。众人下马,握手、拥抱,互诉离别之情,然后找了家旅店住下,详谈别后的感受。
贾琏问:“你们是如何从冤家变成朋友的?”
薛蟠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一天风和日丽,那一天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