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楚鲡缝合完了,打了一个结,这才放下了针线。
此刻的她,并不比其他人好多少。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早已布满汗水。
她起身包扎好伤口,这才告诉丫鬟一些注意事项。从吃穿到换药,事无巨细。
那妇人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强撑着过来与楚鲡道谢。
“多谢公子搭救我儿。不知公子名号,改日定当携子登门拜谢。”
楚鲡倒不是不想结交善缘,只是现如今暴露了医术,已经是违背了爹爹的叮嘱,所以只好婉拒。
“在下无名小卒,不值一提。搭救小公子,也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那妇人闻言,虽没有坚持,但看向楚鲡的眼神明显友善了不少。
只是在楚鲡不注意时,偷偷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名丫鬟立刻知晓自己妇人的意思,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楚鲡再次确认了孩子无事后,就行礼告别了众人。
谢绝了妇人的相送,楚鲡拎着药箱,迈步出了房门。
身后的王掌柜也拜别了妇人,紧随着楚鲡的脚步出来。
楚鲡走的急,并未发现自己身后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探究。
回到自己房间,楚鲡才真正的如释重负。好久不曾用过缝合之术了,虽然挽救了那孩子的性命,可却是耗费了自己不少精力。
可想来想去,明天却还要与一众大兴商人斗智斗勇,于是头更疼了。匆匆泡了个澡,楚鲡躺在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床上。
月明星稀,夜色正浓。一位黑衣人踏着月色,悄然来到客栈后门。
在这寂静的夜晚,只听到三长一段的叩门声,并未惊动任何人,包括后院的马儿。
只是片刻,后院的门悄然打开,迎面出王掌柜那张略带深沉的脸。随之弥漫开来的,是一股消散开来的血腥味……
楚鲡是被晃醒的。好不容易适应了闪断腰的晃动节奏,可入眼却是一片漆黑。
刚想开口喊人,却发现嘴里被堵上了一团布。再动一动手脚,发现也已经被捆了起来。
她这是,被绑了?还是被人给扛着走的?这究竟都叫什么事儿!
楚鲡不禁在心里苦笑一声。还是怪自己医术不精,要不怎会给人有机可乘?
就在她睡熟之时,房间内突然弥漫着一股异香,也惊醒了熟睡中的楚鲡。
她立刻屏住呼吸,可还是慢了一步。或许是睡着时已经吸入些许,她刚反应过来,就陷入了昏迷。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脑中只有一个问题,枉她学医数十载,竟会中了如此小菜一碟的迷烟!
到底是从小与药打过交道,楚鲡昏迷的并没有太久。只是被人扛着颠簸了一会,她就苏醒了过来。
想来也是让那策划之人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么一出迷晕了自己。
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小的商户“公子”,她一没钱二没色,做的买卖也不够山贼大王塞牙缝的。究竟是哪位傻缺傻到家,放着客栈的众多富户不绑,反而绑了她一个穷人?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今日在客栈暴露了医术。而这绑架自己之人,必然会因为受伤而有求于自己。
嘿,一想到这儿,楚鲡便放空了心思。就连被人扛着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了。
小时候学医累了,休息之余,爹爹也会给她和弟弟讲一些楚家先辈行医遇到的轶事。
据说楚家有位先辈,半夜在家中睡的好好的,突然就感觉脖子一凉。睁开眼睛就看到碗口大的白刀子架在脖子上,于是这位先辈就被人挟持着去给一位重伤之人医治。
先辈惜命,倾尽了毕生所学,可那人却药石无医。可到最后,那位先辈却被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
弟弟当时还好奇的问了一嘴,没治好怎么就把人放回来了呢?
爹爹对他解释道,楚家无财,仰仗的只有从祖辈传承下来的医术。而那些人绑你,便是有求于你。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嘴巴够紧,尽力医治,必然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楚家世代行医,每个楚家的孩童都是枕着医书长大。这个求医故事,也通过一代代传承,成为了每个楚家孩童的茶余饭后争论不休的趣事。
楚鲡还记得,最初听到这个故事,自己还有些怀疑。
楚家只是普通人家,怎会引得人绑架求医。莫不是那位先辈为了彰显自己医术高超,故意胡诌出来的。
可现如今,自己真的遭遇了这等事,还被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偏偏无力选择只能接受。
既来之则安之,楚鲡想通了心里的折磨,便开始关心身体上的折磨。
她一定要收回刚刚说不在意被人扛着这句话!到现在才觉得,腰部传来的一阵阵痛楚。扛着自己的那人,肩膀上的肉又硌又硬。
再加上奔跑在这崎岖不平的路上,分外磨人。要不是嘴巴也被堵住了,她指不定出声催促那人快点跑到终点。
一路无话,楚鲡在经过了漫长的颠簸后,脑筋都快被晃晕了,这才终于踩到了地上。
透过眼前的黑布,仅仅只能看到一丝光亮。
屋内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冲进楚鲡的鼻子里。本就五脏六腑隐隐发痛的楚鲡,差点就要呕吐了出来。
只是隔着嘴里的那团布,不好发作。饶是如此,也难受的弓着腰背,缩成个虾子。
站在楚鲡对面的黑衣人,黑色面具下的脸上写满了震惊。这真的是王掌柜口中的医治外伤的奇人吗?莫不是自己绑错了吧!可疑惑归疑惑,该说的却一样不能少。
“在下今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事发紧急,请您务必出手医治。”那人语气凝重,略带威胁。
不得不说,楚鲡是个聪明的。听出了那人语气中不言而喻的威胁,也明白对方只是图她的医术,并没有伤害她的心思,于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在获得想要的答案后,黑衣人便上前给楚鲡松绑。并很有礼貌的伸手示意,引着楚鲡进入内室。
楚鲡恢复了自由。屋内仅有一盏燃烧着的油灯,那必定是刚刚透过黑布的唯一光源。
楚鲡用余光打量着眼前那人,身量高达健壮,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浑身黑衣,脸上戴着简约黑色面具,并无一丝花纹。
唯有一双鹰眼,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仿佛再过一秒,就要吞噬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