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鲡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客栈位于址城城郊,王掌柜寻的大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再三权衡,楚鲡终于还是咬咬牙狠下心来,回屋拿起随身携带的药箱,这才下楼奔向王掌柜处。
“小子不才,略通医术,倒是可以去瞧瞧小公子。”
楚鲡心里焦急,可面上还算是淡定,拱手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倒是让王掌柜多看了一眼。
那妇人闻言,止住了哭泣,斜着眼细细打量楚鲡,瞪着双眼。
“瞧你如此年轻,怕是比我儿也大不了几岁。又如何替我儿医治?”说罢又开始了哭泣。
王掌柜本想让楚鲡一试,可听了妇人的话也是目光不定,略有所思。
这妇人话说得不假。眼前这人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如此夸下海口如何让人信服?
楚鲡百口莫辩,内心再急,可也不得不冷静。
“小子自幼跟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多少对医术有所研习。更何况,小子家中有祖传外伤药,效果极好,是那普通伤药不能比的,夫人与掌柜大可放心。”
楚鲡抬头,看到那妇人与王掌柜的脸色有所动容,又忙道,“小公子伤势严重,大夫一时也到不了。若是再等下去……”楚鲡的话没说完,但是面前二人都知晓她的意思。
那妇人望向楚鲡的目光带着审视,好似又有一丝哀求。
“也罢,你只管尽力医治。”若是治不好,那就让她夫君,亲手刃了这狂妄小子,给她儿子陪葬。
在楚鲡看不见的地方,妇人眼光带了些狠毒。
楚鲡不知她心中所想,得到准许后,便随着妇人和王掌柜赶往小公子房间去。
后院的天字号房,充斥了血腥味。楚鲡刚进门,就觉得情况不妙。
屋内丫鬟婆子,虽没有乱作一团,可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直到看见了妇人,才有些回神。
而那些人身后的床榻之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虚弱的小少年。下半身只着袭裤,露出他那血肉模糊的双腿。
冷汗打湿了他身前的衣襟,阴了大片。眉头皱在一起,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似有万般痛苦难以化解开来。
楚鲡跟随父亲学医至今,大多是治一些小伤,还未见过如此重的伤势。内心深处,楚鲡对自己的医术还有些怀疑。
可看着小公子痛苦的神情,楚鲡还是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床前。离得近了些,楚鲡才知道,这位小公子的伤势为何会那样棘手。
伤口上方,关节以一种奇怪的角度鼓起。若只是简单的骨折,问题倒是不大。
可少年因为楼板断裂,导致右腿被折断的木板插入,血流不止。
深可见骨的伤口边上,洒满了早已浸满血液的普通药粉。
药粉通红一片,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如今更是堆积在伤口处,不仅不能止血,反而会吸更多的血。
楚鲡不假思索,拿出了药箱中爹爹准备的金创药。
手中的小瓷瓶颜色低调,丝毫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
楚鲡拔掉木塞,毫不犹豫的洒在了伤口之上,好似根本不在意这药制作的来之不易。
那妇人起初担心楚鲡的药,可眼见着本来狰狞的伤口,撒上了药粉,血流得明显慢了。
心里猜想楚鲡是个有真本事的,现如今也只得拜托她了。妇人看向楚鲡的目光,带了些许柔和。
楚鲡看见血流的慢了,不敢有一刻耽误。当下得趁着这个功夫,把骨头正位。
她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小公子因为痛楚,早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楚鲡这才狠下心,手上施展巧劲,只听到‘咔’一声。疼痛袭来,那小公子瞬间哀嚎。
楚鲡好似听不到,取出药箱里的夹板,将其固定在小公子腿的两侧。
她长舒一口气,再一看这少年,早就昏厥过去。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外伤。
因楚鲡撒的止血药粉,伤口流血慢了些。可只是撒点药粉是绝对不够的。楚鲡在心里泛起了难,脸色也是带着几分犹豫。
那妇人看了楚鲡这副表情,以为是之前态度不好惹怒了楚鲡。当下就软了声音。
“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救救我儿。您放心,这份恩情我孟家定会念在心上。”
楚鲡心里发愁,并没有细听妇人对她说了什么,更没在意妇人嘴里的孟家。
无他,只是因为楚鲡担心自己的处理方式让人难以接受。
楚家有对伤口特殊的医治方法。此法惊世骇俗,在大兴估计都闻所未闻。
而楚家之所以会,是因为前几代某位先人,曾经偶遇一位高人。
高人对楚家的金创药颇感兴趣,所以教授楚家伤口缝合之术来换取药方。
而她爹爹自教她的那天起,就告诉她,授她此术,只为自保,也仅此而已。
这么多年来,楚鲡也甚少用到这些。虽谈不上遗忘了,但确实也是有些手生。
那头,小公子在短暂眩晕之后,也有些恢复了一丝清明。
一双氤氲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楚鲡,“哥哥,我好痛。”话里还带着一丝丝乞求,活脱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楚鲡对上他的眸子,心中一软。真的受不了他如此的哀求,更何况自己也是有弟弟的人。
少年此刻的样子,也让楚鲡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弟弟向他撒娇的样子。
楚鲡索性不再为难,递给了少年一颗乌黑丸子大小的药丸。
这药丸也是楚家的秘方,比现如今市面上的麻沸散好用多了。而且混合了保命药丸的成效,完全不会伤身。
不过眨眼间,小公子又晕了过去。在确认了少年昏睡过去后,楚鲡无视妇人眼里隐隐的威胁,给双手和器具消毒。
伤口缝合需要静气凝神,集中精力。楚鲡不敢有丝毫分心,就连略带稚气的脸上都写满了谨慎。
或许是被她的气场所带动,屋内一时间只有楚鲡摆弄器具的声音。屋内众人,都悄悄收敛了呼吸,唯恐惊扰了楚鲡的动作。
楚鲡缝合的极为认真,一双纤细的柔荑,却引导着针线,穿梭在狰狞的伤口上。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房间内的众人都吓得脸色煞白。特别是那妇人,要不是有丫鬟扶着,说不定早就晕过去了。
无人注意到,站在人后的王掌柜,沧桑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