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左边的脸也是个又红又大的掌印,不过吴应麒发觉两个掌印大小不同,显然另一边不一定是宝银打的。
吴应麒心想:“规矩可真多,我又不好偏袒。我和宝银都没让她解释,她自行说话理该斥责。”
秀屏悲伤地道:“当时,我让娟儿吓了一跳,心想宁大人让我来服侍宁夫人,我才来了一两天,怎么敢和她争辩,就只摇了摇头。可她到好,一手拽住我,叫我别说出去,否则要打我。我当时义愤填膺,反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她嚷嚷着要让季夫人治我。我惊吓过度便只好找宝大姐了。”
吴应麒捋清了关系,原来秀屏才来了不久。算是宁伯宇送丫头给吴应麒,没什么大不了,一般人家都会欣然接受。白给一个年轻丫头,谁不要?陈圆圆一定是允准的,否则进不了门。娟儿右脸的巴掌印是出自她手了,此时还未消退,下手够重的。
宝银对吴应麒道:“这丫头传播流言,摆弄是非,挑唆两位夫人的关系,不严惩不行。”
吴应麒不理她,对娟儿道:“你说吧,怎么回事。”
娟儿点点头道:“回吴爵爷,秀屏之前说的是真的,后面就不对了。我一个小丫头也不敢瞪她,她都比我高出半个头了。况且我只是说道:‘姐姐,我乱说的,你别放心里去。’她便道:‘我们这些下人能这么无礼吗?’就打了我,我心想自己的错,便也不争了,她也走远了。没想到她……她找了大姐,告我的状,我哪有说那些啊。”
宝银道:“哼,便是之前那番话,你已经错了。我料来你这丫头能说出这口话,也是刁蛮的很。”
娟儿道:“我刁蛮,又怎么会被打呢?”
宝银怒目圆睁,道:“你敢还嘴了?”又是反手一个巴掌,打的嘴角都流血了,这手段够狠的,显然平日里丫头犯事,都是她执行的,其他丫头见得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宁采儿一脸的惆帐,道:“妹妹,你这个丫头不好管,不如换一个吧。”
娟儿一直跟着季天心,与她情如姐妹,心心相惜。只是对王府规矩懂得不多,与这么多丫头在一起,也没想到说句话便这么难。此时听宁采儿居然说要将自己换走,急道:“不要,我不要离开小姐。”
宝银皱眉道:“你何来的道理叫小姐,这里哪还有小姐在,只有季夫人。”
季天心怕她又被打,忙道:“宝大姐,这孩子没见过大世面,不懂礼数,今日的错算在我身上吧。”
宝银道:“季夫人,我们做下人的是不敢怪责你,可事情发生了要处理,得说明白是非曲直,还以公道,这都是陈夫人往日教过我们的。”
季天心道:“事发之时,既然有一个丫头在旁,一定能为娟儿剖白,敢问是哪一位?”
有个略胖的丫头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季……夫人……是小人我……”
季天心道:“适才的话你也听了,你在场再好不过,评一下理,谁说的对。”
胖丫头瞅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宁采儿,只见宁采儿眼神锐利,她便不敢看了,又见娟儿被打得好惨,她抬头瞄了一眼秀屏,秀屏眯了眯眼,透着逼人之态。
宁采儿道:“让你说,就说。”
胖丫头打了个寒战,唯唯诺诺地道:“你们是吵过,娟儿也说了,秀屏也说了。”
宁采儿问道:“是不是秀屏说得那样。”
她实在经不起恫吓,忙点了点头。
宁采儿幽幽一叹道:“我看,这事便算了吧。”
宝银道:“宁夫人体恤下人,可今日这事不可不罚。”
宁采儿便不说了,点了点头。
吴应麒有点烦躁,他一个大男人,听着这群女人彼此明里暗里的不断攻摘,也不知该怎么介入。毕竟他是主子,说错了话,平衡不了宁采儿和季天心的关系,日后事会更多。
宝银喊那胖丫头先去打娟儿,吴应麒道:“宝银,这件事情我明白了,娟儿这个丫头是不得不罚的,怎么罚还是可以商榷一下的。”胖丫头听了后不动了。
宁采儿道:“相公说的是,我觉得她只是嘴巴厉害了点,会造谣生事,将她逐出妹妹房里为妙,这种人不适宜做通房丫头。”
娟儿倒也不争这些,只要能留在安阜园就是了。季天心犯愁了,倘若这个安排便能免了一百个巴掌,于娟儿来说少了短痛。可长痛便是今后再无机会上位。恐怕还不知道要被其他老资历的下人如何欺凌。
宝银点头道:“宁夫人所言极是,这种丫头用不得。”
吴应麒凝视着娟儿道:“你一个小地方来的丫头,要学我们府里的规规矩矩,那是有的学了。你既然不知道分寸毫厘,就闭上嘴,多看多学。”
娟儿忙磕头道:“是,吴爵爷,娟儿知错了。”
吴应麒对宝银微笑道:“此事我来料理吧,她毕竟是当初我同意后才来的,我也算是个担保人。怎么罚她,怎么教她,容我带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他忽地冷着脸对季天心道:“这件事情你是难则其就的,如何管教出来这么胡闹的丫头?我平生最不喜欢乱嚼舌根的下人,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季天心跪到了娟儿一旁,低着头道:“贱妾知道了。”
那秀屏得意地朝宁采儿一笑,宁采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忘形。宁采儿对娟儿升格通房丫头一事耿耿于怀。心想吴应麒去迎了季天心和娟儿,才把她给冷落了,以至于吴应熊半路劫人,害死了春儿。她是不敢也不会恨吴应麒的,这笔账算在了季天心身上,牵累了娟儿。
春儿死后,宁府一直想找个机会再送一个得力的丫头来帮衬宁采儿。所以横挑竖选了一个伶牙俐齿、聪慧狡黠的秀屏,来了才两日就演了一出戏,害得娟儿挨打,季天心当着下人的面跪地认错。
宁采儿和秀屏情知要一下子扳倒季天心几乎不可能,此时的收效已算颇丰。只是她们还不甘心,宁采儿道:“话是不错的,只是相公倘若没个公允的决断,私下草草了之,难免日后侥幸的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