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春旺嚷声道:“钱教主为何不说个明白话?”
钱教主起身道:“安阜塔下的宝贝原可为我们所用,我将此事告诉了莫教主,实是惺惺相惜,不存二心。可莫教主呢?”他扭头瞧着那位女教主,续道:“你居然不待我想出地下机关布置,擅自烧塔掘墓,简直荒唐。弄得个人财两失,眼下安阜园重兵把守,你杀进去,不待你把东西拖出来,早让吴三桂大军给围了。到那时候别说我们讨不得好,反而肥了那奸贼。”
莫教主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过是想立个大功把八卦教本源给比下去,好让你将我挤走,到那个时候,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不是?”
钱教主冷哼一声:“本道有那么小的心眼,还会将此事让你知晓?原本大家一起共商大事,把宝贝弄出来绝非难事,你却打算一箭双雕,直接动用那些侥幸埋在安阜园的弟兄去刺杀吴三桂。你当吴三桂身边都是脓包不成,那么好对付的?”
莫教主凝眉道:“钱澄之别以为你当了清水教教主就了不起了,你不过是个摆弄锤子的小工,靠得花言巧语,笼络人心。”
吴应麒听得一怔,想了起来,慧能大师曾提起过,安阜塔下机关便是此人布置,难怪八卦教会盯上那里。可他是清水教的教主,眼下两方不对付,何以八卦教去开宝?
钱澄之哈哈大笑,长笑不止,道:“我入道后,号西顽道人,同道中人都知我有个倔脾气,便是永历帝都深知我乃直言之士。当年我给先帝当了庶吉士,负责起草诏书,讲解经籍,内阁辅臣中最得先帝之心。”
莫教主冷笑道:“你入道前,乃宝印寺的大和尚!”
八卦教一众哄然大笑,清水教这里怒了,不断喝骂。有人道:“莫如是你个贼婆娘,偷偷去盗墓不成,害死多少人?”
孙春旺怒道:“谁,给我出来说话!”
吴应麒心道:“赶紧打,打个两败俱伤。”他佯装坐不稳,往前扑倒,双手却在想方设法挣脱绳缚。当兵时他学过挣脱束缚的本领,虽没有那么神乎其技,可关键时刻还真能见效。
钱澄之手捻山羊须,微微一笑道:“当大和尚怎么了?我为何当大和尚?当年云南将倾,先帝唯有南逃,为了保住一点实力,我才去当的和尚,建了安阜塔。岂料让你们这群丧德行的弄得功亏一篑,那塔烧了,墓你们也开了,吴三桂一定是笑掉大牙,将那些宝贝尽数搬回了五华宫。你们啊,一个女人带头,弄得目光短浅,损兵折将,我钱某人可有说错?”
莫如是冷哼道:“马后炮谁不会说?”
钱澄之怒道:“你这婆娘就是心眼太小!非得争个高下,贻误大事。”
莫如是勃然大怒,飞身而起,一脚踹去。钱澄之反手一掌打在脚心上,他退后两步,莫如是借力往后翻飞,双足落在佛案上,往前飞扑,手中拂尘扬起。
钱澄之右手一抖,拂尘朝着她的小腹击打。眼见两人都得吃亏,人影一闪,那封老道一手袍袖一卷,将钱澄之的拂尘毛收在手里,将他拽到一边去,莫如是便扑了空,落到地上,双眉竖起,道:“封国你作甚么?”
那老者道:“你们两个都是教主,一言九鼎,何以在众徒面前大打出手?我封某人老了,不中用了,可八卦教合并大事,岂能儿戏?我不偏袒谁,只因为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的。莫教主我出手是我理亏,以下犯上,可你出手,你和钱教主就是打算以武功分高低,打算打出个什么名堂?来决定谁当教主吗?”
钱澄之抽回拂尘,慨然道:“我不为个人,只为大明江山,汉人的江山。不和一些只道眼前得失,想着权势的人一般见识。”
莫如是道:“钱澄之你倘若嘴巴能干净一点,为人厚道一点,我还是敬你三份的,可你处处与我为难,否则我们两教早就归一,还用定下这赌局吗?”
钱澄之走近道:“向天师发得誓算数吗?”
莫如是道:“算。”
钱澄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手下清水教门徒鱼贯出厅。
吴应麒此时即将脱开绳扣,见状只剩下八卦教的人,心里有点忐忑,老老实实的抓着绳子,以免露馅。
封国对莫如是拱手道:“得罪了。”
莫如是还礼道:“封大哥,今日之事是本座欠妥当。”她垂视趴在地上的吴应麒,喝道:“将他给我关起来。”
孙春旺一把抓着吴应麒后腰,将他提起,有人给吴应麒戴上黑色头套,令他目不能视。吴应麒悬在半空,让人提着走很不是滋味。他只感觉应该是走了不少回廊,又步下阶梯,空气开始稀薄,有一些霉味。孙春旺忽地站定,道:“把牢门打开。”
有人应了,随之发出锁链摩擦声。
孙春旺道:“你这个龟儿子,去吧。”
吴应麒猛地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土墙上,惨叫一声,痛哭流涕。疼在脑袋上,挫在颈椎处,痛进了心里,不一会便长了个包。他猛然甩着脑袋,那黑色头套便滑了出去。
他环顾四周,身处地下牢笼,火光暗淡,左边是个空牢,右边倒是坐着一人。那人抱膝靠墙而坐,似是个美丽的姑娘。吴应麒看得一惊,脱口而出道:“李香玉!”
少女身子一颤,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吴应麒,起身道:“你怎么在这?”
吴应麒腹肌一紧,往后一张,双脚往前落地,翻身而起,嘿嘿笑道:“我来啦,我来看你啦。”
李香玉动容道:“真的?”
吴应麒心想也没法子编下去,苦笑道:“对不住,我被抓过来了。”
李香玉略带失望地瞪了他一眼,冷然道:“不知又干了什么丧德行之事,让教中人给逮了吧?”
吴应麒道:“我正迎……我正要率队回王府,岂料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好人难做,抓我有什么用?能多一块肉?”
李香玉道:“你没死就已经是教主开恩,赶紧闭了嘴巴,你就是油嘴滑舌,太能说道。”
吴应麒心里好笑:“我哄女孩子可是一绝了。”他嘻嘻一笑,道:“倘若是将我独自扔这里,我多孤单。看到你在,我心中就美了。你可不晓得,你离开后,我对你朝思暮想,已经害了相思病,哎,难受。”
李香玉脸红道:“淫贼,死不悔改。”右手从牢柱间穿过,要抓吴应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