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麒猛然醒悟,他手里钢刀既然砍断脚镣,只要再砍断衔接的铁球,劈开牢门,自然就能跑了。
吴应麒苦笑道:“师父教了我刀法后,便去吧。”
李过道:“赵亮定会认为你放了我,怕不怕?”
吴应麒道:“有甚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心道:“这可大大的不好,我得冒死逃命。”
李过冷冷地道:“让那种鼠胆匪类杀了,白白死了,不值当。你大可放心,既然我与你有师徒之情,我不会置你于险境。你把刀法挑几招便当的练熟,到时我俩闯出去。”
吴应麒大喜道:“徒儿谢过师父。”
李过用了四日时间喝了四坛好酒,毫不保留的把刀法口诀心得与一招一式尽数交给了吴应麒。吴应麒为了避嫌,之后并未找过李过。不过他给李过留了把刀,李过藏在暗处,随时可以脱身,也不怕遭人暗算。而他又去偷了把刀,想来这里的守卫过为惫懒,不会发见。就算管库房的察觉,往往不会张扬,否则定受重责。
吴应麒躲在房里练刀,虽对招式动作了然于胸,可摆个姿势简单,如何正确发力,如何连招进逼都是难点。好在关云鹏曾学过一点刀法,对他稍加指点,他便能慢慢悟透其中关窍。
这么一过便是大半个月。
赵亮耐心不足,屡屡上门索画。吴应麒画了一张自己都不晓得是什么的画,交在了赵亮手里。赵亮询问李过是否交代,吴应麒道:“我可给他透露了自己的底子,我有一半的藏宝图,他两眼就放光。我承诺他只要交出另一半的金银图,便放他出去,之后双璧合一,自然能寻得宝藏。他心里有所顾虑,感觉再磨一阵能成。”
赵亮道:“那是,这败将常年囚于此处,只要有逃生机会,必然不会放过。吴爵爷大胆的去试试,你的功劳世子已记在心头。”
吴应麒暗骂:“记着杀我吧。”
又过数日,关云鹏见吴应麒耍刀子不再吃力,刀法渐熟,道:“吴爵爷天赋异禀,刀法已经精进许多。”
吴应麒苦着脸道:“头几次双臂酸痛至极,可我一心求生,便忍着。身子板弱,我每天多吃两碗饭,一碗大肉,怕是把胃都撑大了。云鹏,这就是命,不吃苦可不行。我们命悬一线,你受伤,我便得顶上。”
关云鹏心下感激,道:“小爵爷天生贵重,为了我等下人百般折磨自己……”
吴应麒断然道:“我只为自己能活,莫要把我抬高。你对我有恩,我不能抛下你,脸面我还是要的。”
关云鹏大为惊讶,心想:“我这贱命怎能和小爵爷的安危相提并论,便是为了小爵爷死,也是理所应当。”他道:“我听小桃说,外边守卫严密,赵亮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吴应麒点头道:“那狗腿子阴的很,每次我出门便有人跟随。好在我大多趁夜出门,把他们当狗溜,甩开后再走的。”
关云鹏犹疑半响,道:“小爵爷的刀法,是和李过学的吗?”
吴应麒心里一紧,道:“云鹏怎会这么说?”
关云鹏道:“小爵爷甚么身份,王府的武师万万不会教这等拼死的刀法,这是狂徒的法子。”
吴应麒嘿嘿一笑,道:“真是瞒不住你。”
关云鹏苦笑道:“是在下愚钝,眼下才知觉的。那人是叛军之将,极恶之徒,不知怎会心甘情愿传授武艺?”
吴应麒便把事情说了出来,关云鹏愕然道:“小爵爷奇谋惑敌啊。”
吴应麒正色道:“我与他的话也有一半真,只要能出去,放走他又有何妨?”
关云鹏急道:“不可,此人穷凶极恶,是一祸患。”
吴应麒道:“我拜他为师,他授我武艺,料来不会害我。他与爱新觉罗之仇,与我何干?”
关云鹏脸色骤变,惨然道:“这话不能说的。”
吴应麒压低声音道:“怕什么?”
关云鹏道:“大逆不道,株连九族。”
吴应麒冷冷地道:“将我置于死地的父兄又是鬼是人?”
关云鹏皱眉道:“当年王爷有份打败李自成,吴家自是他李过的眼中钉。”
吴应麒道:“他一来未害我,二来传我武艺。我给他磕了头,他发了誓,师徒之情,岂可儿戏?”
饶是关云鹏胆色过人,也被这番言论吓得不轻。他小声道:“小爵爷不可将此话传于第二人。”
吴应麒道:“我当你是心腹,不会忌讳。我看人通透,对我好的不忘记,害过我的记心里。与李过相交,我的事。但日后我有我的路,你不一定看得过去,如有纷争,你可愿随我?”他想了想,还是把话挑明。
关云鹏抱拳道:“当誓死相随。”
吴应麒道:“我母亲看来暂时没法救我。”
关云鹏低头道:“陈夫人一定也急疯了。”
吴应麒道:“不打紧,我们自救便行。”
关云鹏道:“小爵爷打算抗命?”
吴应麒冷然道:“我不打算被兄长弄死在这山里,况且他们不过是被我的谎言暂时蒙骗,时间一长纸包不住火。我要离开这里,王府大不了不回,吴家大不了不认。”
关云鹏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在下也无能为力,一切听凭差遣。”
吴应麒按着他的肩头道:“明夜闯出去。”
关云鹏心头一震,道:“好。”
他是孤儿,幼时乞讨为生,之后被人带进武馆打杂,馆主甚是喜爱,传了他镇馆绝活柳叶刀法。可惜他年轻气盛,打伤权贵,仇家买通官府定他死罪。当日正要在市口处刑,陈圆圆车驾经过,见其年少,探问案情,得知并非有意为之,且量刑极重。为其周旋,免了死罪,杖责三十放了出来。陈圆圆收他在身边当个护卫,命人教他读书识字。他为人耿直,做事麻利,故委以重任陪同吴应麒受禁。
他命是陈圆圆救得,为了陈圆圆和吴应麒便是赔上性命也不在话下。即便是大逆不道之事,他也心甘情愿。
次日夜里,吴应麒对小桃说道:“小桃,我和关护卫要走了,你跟不跟我们?”
小桃毫不迟疑地道:“吴爵爷去哪,小桃去哪。”
吴应麒心里一乐,笑道:“你也叫我小爵爷吧。”
小桃惊道:“奴婢身份卑微。”
吴应麒道:“在我眼里这称呼又无甚么贵贱之分,亲昵点也好。我家有两个吴爵爷,兄长啊那是有实权的爵爷,小王爷,日后的王爷。我不过是他们眼里的蝼蚁,苟且偷生。我要离开了,你若随我,我必不会亏待,去收拾一下金银细软。”
小桃点点头匆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