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个周六。清晨，天蒙蒙亮，郑旻就习惯性地醒来了。
后来，太阳慢慢地爬上了天空，他正准备起床，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他疑惑地按下接听键——从来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打过电话。
那端传来了林可妍的声音：“喂，是郑旻吗？”
他吃了一惊：“是你？”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对，是我，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
“你不想让我打电话给你吗？”
“没有，没有。”郑旻赶紧否认，语调有点慌乱。
林可妍似乎更高兴了：“你脸红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害羞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以前你给我送情书时就见过。”
“好了，”郑旻打断道，“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陪我去看张建的演唱会，好不好？”
“张建是谁？”
“天哪，你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呀！他是现在最当红的歌手，你居然不知道？”
“我很少听歌的。你不会让你老公陪你去吗？”
“让他陪我去看演唱会？天哪，那还不如杀了我。”
“你跟他的关系真有那么糟糕吗？”
“不，不，”那头的林可妍稍微顿了一下，才又笑道，“你不了解他这个人。他是个十足的商人，一点儿文艺修养都没有。他一直在公司干事儿，骨子里是个小市民。要他陪我去的话，我一定会觉得很厌烦的。”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倒更想见见他了。”
“你真愿意见他吗？”林可妍有些古怪地说，“他现在出差去了。等哪天他回来了，我请你来吃晚饭，这样你就能见到他了。但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可是自愿冒这个风险的；如果那天晚上你过得很没劲，可千万不要怨我——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不会是打算拒绝我吧？”
郑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有。”
“那好，晚八点，市体育场见。”
晚上，不到七点，郑旻就来到了体育场外面，从“黄牛”手里买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等着林可妍到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广场附近挤满了出租车，热闹非凡。他突然觉得心中涌进一种莫名的怅惘。出租车在路口暂停的时候，车里边的人身子偎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然后是一阵欢笑，点燃的香烟在里面造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圈。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
快到八点钟的时候，林可妍终于来了。
他被她那露骨性感的打扮吓了一跳。不过他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下，说：“你这人有点不靠谱啊，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林可妍抱歉地笑笑：“今晚的路上堵得要死，我能现在来，已经不错了。”
“我们进场吧，马上要开演了。”
“票你买好了？”
郑旻对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两张票，说：“是的。”
林可妍用赞赏的温柔目光看了他一眼，说：“想不到你这么贴心。”
“谢谢夸奖，快走吧。”
演唱会结束后，从体育场出来，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冷风吹得人直打冷战，但林可妍却依旧兴奋得满脸通红。
“今晚玩得真开心。”她说。
“是的。”他含含糊糊地说。
“哎，你不觉得开心吗？”她用那双闪耀着光芒的眼睛盯着他。
“开心，很开心。”可郑旻唯一能够想起的却是她那画得很重的眉毛。
这时，林可妍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进去之后，司机问道：“去哪里？”
郑旻也茫然了，就问林可妍：“你要去哪里？”
林可妍冲他笑笑，说：“去你家。”
郑旻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去我家？”
“对，去你家。”
“你确定吗？”
“我确定。”
当两人一起走进郑旻的房间时，气氛就变了。
有半分钟之久，一点声音也没有。终于，林可妍说：“又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郑旻的脸也涨得通红，像被热带的太阳晒过一样。
“我们已经四年没见了。”他总算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四年，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嗯，我时不时地会想起你。”
“我还没忘了，刚上大学那会儿，你追了我整整一年。”
郑旻笑了笑，说：“我还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没答应。”
这时，林可妍突然用双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因为那时候追我的人很多，我还领会不到你的好。”
郑旻慌乱地往后退：“别这样。”
她盯着他，突然笑起来：“我很可怕吗？”
“没——没有。”
“那就靠过来一些。以前你喜欢我那么久，为了这个，我得亲你一下！”说完，她将自己的双唇、白皙的脖颈和娇挺的双乳凑到他面前。
顿时，郑旻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涌遍全身。他盯了她一会儿，终于抱住了她。
他犹豫着吻向她的嘴唇。触碰发生了，就如同通了电一般，他浑身酥麻，却又充满力量。他把她的头往后扳，然后吻着她的脖子和胸部。
火苗一旦燃起，熊熊大火就随之而来。一开始她非常顺从，身体似乎柔弱无骨，然后她稍稍地挣扎了一下，一边笑着一边轻推着他。
“不要，不要，”她说，“这样不可以。”
他没有理会，把她往床边拖。
她虽然嘴里还在说，却温顺地跟了过来。他一只手摸索着，去解她的衣服。
“停下，快停下！”林可妍说，“不行，听着，这样不行，现在不行。你没戴安全套，要是现在跟你上床，麻烦就大了。”
可他没法放开她，她的抵抗让他更兴奋了。他的脸紧紧地贴在她柔软的、满是香汗的胸脯上。
接着，他总算扒光了他们两个人的衣服。他强烈的性欲冲动中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压抑和愤恨。他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身体，快速抽动了几下，就一泻如注了。
激情冷却之后，林可妍用被子盖住裸露着的乳房，把头枕在合拢的双手上，说：“你们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郑旻看着她，说：“什么后果？”
“要是我怀孕了怎么办？”
“你怀孕了，就跟你老公离婚，我来养你。”
林可妍突然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得了吧，你只是随便说说的，对不对？”
“也许是真话呢？”
“我不相信——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算了，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
“说说嘛，我想听。”
“好吧。”郑旻依从了，“有一个场景，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上自习，整个教室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跟你就这样一前一后坐在教室的座位上。我们没有搭话。后来，我觉得实在太无聊了，就趴在桌上假装睡觉。然后，你突然递过来一只耳塞，问我要不要听歌，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接过去。但是耳机线太短。这时你站起来，走到我旁边坐下来。这样以来线刚好够长。我把耳塞放进耳朵，扭头看到了你的脸，还听见了你的呼吸——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你。”
林可妍陶醉地听着，这时她说：“很美的故事，也很吸引人。”
“这只不过是我的真实感受罢了。”
“那现在呢，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变成了一个荡妇？”
“不，”郑旻情真意切地摇摇头，“现在我觉得就跟做梦一样。”
林可妍再次搂住了他：“我知道，我知道。对了——”
然后，她下了床，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掏出一叠钱来，放到了桌子上，说：“这是演唱会的票钱。”
郑旻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算了，我请你好了。”
“干吗跟我这么客气。再说，我要是不把钱给你，心里会不舒服。”
“不舒服？为什么？”
林可妍对他笑笑，说：“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妓女。”
郑旻也笑了：“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这时，她冲他说：“哎，我觉得……”话说了一半，她却突然又打住了。
“嗯？你想说什么？”
“算了算了。”
“干吗又不说了？说吧，我很想听听。”
林可妍用逗趣的语气说：“我总觉得你心里像是藏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是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只是我自己的感觉罢了。”
郑旻轻轻地摆了摆手：“但我不想说。”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理解我说的东西，他们也不想理解。”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呢？”
“我试过，”郑旻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试过很多次。不过，我到处碰壁，到处都是墙。”
“我想我多少知道你的一些感受。那些墙都是人修建的。需要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你才能知道怎么打败他们，找到突破口。”
“我倒没想到这些。我只是觉得，或许我的命就是这样的。”
“哦，可怜的小人儿，”林可妍带着怜悯的表情，又爬到了床上搂住了郑旻，“你那沮丧的小样儿叫我心疼。别难过，别难过，要坚持下去，要对自己有信心。”
郑旻没有答话，只是充满爱意地看着她。接着，他们彼此搂着，默默地坐了很长时间。冬日虽然寒冷，但屋子里开了空调，她的两颊给烘得通红。她不时移动一下，他也微微挪动一下胳膊，有一次他还吻吻她那乌黑光亮的头发。此时，他们已经平静下来，仿佛为了在他们记忆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为即将开始的长远的分离做好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