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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掌心飞翔的瓷片

掌心飞翔的瓷片

宋朝的汝瓷一片,穿越时光的印痕,在我的掌心里均匀呼吸,委婉、温润、晶莹。和天空融合之后,成为一滴青,滴落心间。

却不是,不是我的现代。是你最好的年华,在最美的朝代,遇见最想遇见的人——宋徽宗。

多才多艺的徽宗爱你、宠你,更懂你。你是他的信仰,你是他的梦幻。“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是你,这就是你……

学着专家的样子,用专家的视角仔细看你,你也在看我吗?你是一颗颗散落的珍珠,在我的目光里闪着深深浅浅的光;你是满天的星辰,在浩瀚的夜空对我眨眼睛;你是晨曦的露珠,滴落成一树等待命令欲放的梨花;你是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将黑夜滴答成一种思念,岁月不老。

紧抱玛瑙沫的釉,轻轻的一抹微红,一颗敏感的心,浅浅的一丝不好意思,与一抹天青地老天荒。

就这样,小小的一片,轻轻的一片,薄薄的一片,斜斜、齐齐的线条,谁拿铅笔轻描,你就被时光放在相框里珍藏。你是高贵,你是典雅,你是含蓄;你是玉,你是云,你是披在心上的香云纱。

就这样,在我的掌心里,把长长的日子,浸润成唐诗宋词的模样。又像等待谁的脚步,声声近。你相信总有一天,总有一人,为你再燃千年的炉火,看见自己胚胎的模样。

然而,多少人、多少年、多少期待的眼神,为找寻那一抹天青的故乡,追寻宋朝那一窑炉火,像追寻一个戴着神秘面纱的姑娘,执着成一种信仰,青丝变白发,亦无悔。

曾经,日本人来这里,中国陶瓷界专家也多次来这里,用脚步丈量你,用耳朵倾听你,用灵魂呼唤你,唯恐一个不小心,扰乱了你的呼吸。为找寻关于你的蛛丝马迹,眼睛长时间睁得生疼,只因怕错过了任何一丝关于你的痕迹。

终于,叶喆民先生在陶瓷大会上说:“宝丰清凉寺,未必不是寻找汝瓷官窑的一条重要线索。”之后,果然在村民红薯窖中出土的汝瓷洗亮相会场。从此,沉睡千年、等待千年、消失千年的北宋汝瓷官窑的面纱被轻轻揭开,惊艳世界。

谁?曾经不小心掉落了一枚政和通宝的钱币,像为你加盖了徽宗的印章。一条清澈的河流,滋养了北宋官汝窑时期的每一片汝瓷。它拥有明亮的眼睛和好听的声音,时而朗诵宋徽宗的词,时而朗诵乾隆皇帝的诗,时而说着“汝瓷为魁”的谚语,让忙碌的匠人忘记疲劳,屏息静听。

这么久,你枕着历史的尘埃入眠,你浸润了北宋匠人们的汗水,你见证了北宋时期官汝瓷窑的辉煌,你陪伴官汝瓷窑一起消失。至今,闭上眼睛,那一枚古钱币掉落时的叮当,如在耳畔,如在心底,久久不去。

如今,你的故乡,像古战场上的地图模样,像记忆中土墙土房的模样,黄河的颜色,土地的颜色,是故乡的颜色吧!马蹄形的窑口,圆形的窑口,哪个是孕育你的子宫呢?仿佛北宋的火焰,燃烧今世对你的痴狂,周围每一个凸凹,每一处空隙,每一处皱褶,每一处旮旯儿,都站立着小小的标注牌,轻点你们的名字。我知道,这一张张标注牌式的名片,是递给陌生人的。

一个被轻轻遮盖的角落,刺了一下我的目光。标注牌介绍说,这就是被摔成碎片的汝瓷堆积处,它们是残缺的美好,打碎的呼吸,没有疼痛,没有抱怨。依稀听到你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像一群玩耍嬉戏的孩子,又仿佛聚在一起的先民,从相貌和形态上辨认着,手足、母子、亲人和村人。

汝瓷啊,原来你经过痛苦的蜕变,未被选中精品者。也不允许流落民间,就索性在汝窑旁,摔成碎片,摔成疼痛,摔成凌乱。未见天日,就被宋朝的尘埃无情禁足、掩埋。又因汝瓷有几十年的空白期,人说耽误了你的发展。我说,这是你在历史长卷上的大胆留白,是给后人为研究那一抹天青留下的思考。

你短短二十年的辉煌,若昙花一现。战火硝烟、徽宗被俘,你仿佛失去了知音,你的朝代消失不见,被历史的尘埃埋葬,并被精心抹平痕迹。如今,你存世的珍品屈指可数,每一件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一件都被追捧成上亿的身价。而你依然坦然和淡定,仿佛每一次喊价、抬价和眼珠子里想长出手捧走你的人群,皆与你无关。

小心翼翼地走在宝丰清凉寺的汝瓷官窑遗址的玻璃道上,我怕一个不小心,咕咚一声掉下去,掉进你的宋朝,惊了你的乡愁,吓了徽宗的左手汝瓷、右手丹青。

而我,时而感觉离你很远,也许在时光的隧道里相遇,互看两不识,相互投一抹诧异而不屑的目光,然后擦肩而过,背影远离时,能读出一丝丝秋凉。时而感觉离你很近,我就在这里,能看见你的脉络,触摸你的温度,感觉你的气息,并可以伸出温暖的手,像回故乡见到儿时的伙伴,握一下手,再握一下,然后坐下来,聊聊当年,你的豪情,我的壮志。

那一片片被岁月堆积的瓷片啊,我要把你的耳朵叫醒。散落的你,含蓄的你,有思想的你,是否听到,我想把你一一寻找,像寻找失散多年历史的孩子。

生长在土地里的村落

陕县,当我兴奋地投入你的怀抱时,你刚更名成陕州。也正是因了你,你西面的那个省份才叫陕西。贾平凹的书里也说,他们不敢自称“陕人”,因为陕县人才是真正的“陕人”。

套马的汉子扬起鞭子用力一甩,千百年之后,黄土高原坚硬的土地上延绵出一条条大路小径。而人呢,一下路就不见了,只看见庄稼嫩绿,树木郁葱,都去了哪儿?我带着一路馨香一路欢欣,一脚踏进这神秘的奇观里。

“见树不见房,进村不见人;炊烟平地起,树枝脚下摇”,这就是著名的地坑院了。

习惯了都市的高大建筑,脸总是往上仰着看。但面对他们所说的村落,除了不远处大规模的在建项目,一切不露人间迹象,悠闲散漫之处,无生命气息。但我低下头看时,不亚于发现新大陆:一个方方正正的庭院像立体的大相框深深地镶嵌进土地,里面的人家,身居“凹”处,逃避喧嚣浮沉,听岁月如歌。又像挖一个大深坑,把老北京的四合院搬迁过来安放进去,冬暖夏凉,静心安处,成为世代的家。有的地坑院中间会有一座精致的八角亭,身临其间,夜观天象,探索风水,感受天地人和之美妙。有时一抬头,看见上面的来客,正在朝下瞅呢。四周墙壁上神态各异的戏曲脸谱,仿佛是先人的化身,驱赶着邪恶,带来喜庆的消息。那风儿打着口哨,那鸟儿飞过头顶,那树梢低着头,和相框里的人手拉手。

关于地坑院,最早的文字记述出现在南宋时期。朝廷派秘书少监郑刚中到河南、陕西安抚军民,路过豫西时,发现当地居民竟然住在地平面下的深坑里,遂记录在《西征道里记》,说:“自荥阳以西,皆土山,人多穴居。”“初若掘井,深三丈,即旁穿之。”“系牛马,置碾磨,积粟凿井,无不可者。”1936年,德国建筑师包·鲁道夫斯基得到四张豫西地坑院村落的航拍照片。这位见多识广的建筑师被这种奇特的民居形式所震撼,在《没有建筑师的建筑》一书中不吝笔墨地赞誉地坑院为“大胆的创作、洗练的手法、抽象的语言、严密的造型”。这是国内外第一次用文字和图片结合的形式对地坑院做的介绍。

这里的土质坚硬、抗压、抗震、密度大,给建造地坑院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物质条件,一如这里的人们,坚韧质朴。建一处庭院的工期是一到三年。如果家庭兴旺,烟火长续不息,住上几百乃至上千年都没问题。有的坑院沧桑嶙峋,谁也说不清是何年何月建造而成。一个有文学涵养的当地人说,这是老祖先留下来的衣裳,穿几辈子了。这里最年轻的地坑院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建成的,比你年龄还大咧。让我难忘的是,有些村子还有主题院,什么曲苑院、民俗文化院等,院院相通,成为独有的地下风景、魅力村落。

我去过一个庭院,有一亩多的面积,四个方向共有八个窑洞。先人们的智慧和勤劳不容我多说,单这开创性的建筑理念就让我惊叹,久久静立遐思。在没有空调和暖气的时代,这里就是天堂和安乐之地,灵魂在这里会释然,愿望会慢慢升腾。天亮了,走出地坑院,是万丈光芒和无边原野,内心便沸腾了。

有的地坑院已经坍塌,残垣断壁像经历了时间战争,颓废地坐在光阴里,回忆往事,悉数子孙后代。大雨的时候,雨水泼落进来,像它不断的泪水。它怀揣着历史的余温,于无声处,倾听彼此的叹息。我倒觉得,这是祖先留给子孙的教科书,让繁华映像破落,让后世参照前古,有了骨气,就会有耸立。

但大多的坑院以时尚的美呈现,融入了华丽、雅致的现代元素,比如坑院上方被高高的玻璃墙围起,表示有人家居住,家庭和睦的氛围仍然存在。有的门口装着摄像头,门窗堂皇考究,拴着大狗,应是在外经商或退休返乡的现代乡绅。

今生我是不会忘掉陕州的,不会忘记那些充满灵性的地坑院。那里的一砖一瓦,一碾一树,一方斑驳的窗格,一道褪色的门楣,都曾经像今日簇新的彩带般喜气盈盈,都会让我想起岁月深处的恩爱和红火。

浅醉新疆

还是有些黑暗,我伸手抓一把繁星,落地。

踩了一脚黎明,在新疆的乌鲁木齐,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和安全感,是迎接我的乡音,是转身遇见的乡人,是平安之神在身边的护航。

刀郎餐厅

车子在城市中划出一道亮光,把人群、街道和楼房推向身后。车停,“八楼站”像个有身份的人,伸出厚重的大手,亲切地和我握手相迎。刀郎沧桑辽远的嗓音穿过胸腔在耳边嘹亮,“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是刀郎餐厅被民族风情来回撕扯又推向远方的歌声。

八楼,因乌市当时最高八层的建筑——曾经颇有名气的昆仑宾馆而得名。在刀郎餐厅靠窗的位置坐下,望向色彩斑斓的空间。有一幅画上写道:风儿是跑马的汉子,撩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那星辰般的眼眸在恋爱,民歌在飞,草原上的鹰在飞翔。

那个会唱歌的刀郎,当年追着爱情来到新疆,是否也喜欢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见八楼,看见雪花飘飞的季节,走来一位姑娘。

大巴扎

时间踮着脚到了11点,才接到去“国际大巴扎”的车已到楼下的电话,我心中懊悔时间的流逝,同时在新疆印象的后面添加了“懒惰”一词。是我对懈怠美好的自责吧。

同行的人笑着调侃说,去“大把抓”,是抓金抓银抓牛羊吧,主人也被我们的笑声感染。“巴扎”在维吾尔族语里是集市、农贸市场的意思。“你们想抓什么就有什么,俊小伙儿说不定能抓一个美丽姑娘,回去做新娘呢。”主人拖着长长的腔调,像唱一首民歌,翘起的山羊胡子一根根笑着。

风儿是个坏小子,跑前跑后献殷勤,撩动姑娘们头顶和肩上五彩的丝巾,让丝巾飞起来,抚摸你的脸颊,把“大巴扎”占得满满当当。

古道载着丝绸,一阵阵驼铃声响成繁华。腰圆膀阔的维吾尔族商贾们,深深的眼窝,溜溜转的眼眸,洁净的白帽,透着商人的深邃、精明,长长的睫毛,偷偷掩饰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双手熟练地拨弄算盘,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两丝绸一两黄金”,有羊肉串的味道,仿佛回到古老的岁月里。

火焰山

吴承恩在《西游记》中写道:西行路上有个斯哈哩国,乃日落之处,俗称天尽头。这里有座火焰山,八百里火焰,无春无夏,四季皆热。如今我站在它面前,内心翻腾起年少初看这部伟大作品时燃烧过的火焰。

火焰山的前面是一片空旷的广场,矗立着《三借芭蕉扇》的人物,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模样,从影视中冲撞出来,在眼前鲜活,给昏沉沉的旅人视觉上的震撼。那游走在民间的正义、沧桑、功德,一下子清晰起来,时间常来的杂念被一行人丢进火焰山的深谷里。

居中而立的金箍棒,以一支温度计的形象立于天地之间,一头深深扎在土地里,随大地的脉搏一起跳动,守护人心的善良,记在心头,另一头高耸着,直向正义的云霞。

我用目光追神话,取经的路太远、太曲折,妖魔鬼怪众多,我没有他们师徒的本领。而我,尘世中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就修一颗善良之心,来弥补自己今生的疏漏吧。

天山天池

顺蜿蜒起伏的公路盘旋而上,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起名“博格达”的山峰,海拔5445米,蒙古语是“神灵”,古牧民称之为祖峰,像如来佛祖张开的手掌,蓄满想象的张力,是孙悟空用尽浑身解数也逃不出的地方。“莫道穹天无路到,此山便是碧云梯”,一种飘然云端的感觉,我仿佛肩披什么,一摸湿润、柔软,像是云裳。

山顶上的雪花和云朵是孪生姐妹,远远坐在大山的肩头撒娇。一朵云动了一下,放低一下姿态,像一下子掉进我怀里,能感觉她湿润的呼吸、脉搏和蓝色毯子下裸露的肌肤寸许。

我一下子被一汪蓝色拽住。天池似圆盆镶嵌在大地上,映照着一轮圆月,蓝得宁静,蓝得安好,蓝得义无反顾。我想划一叶小舟,在她的心底荡起涟漪。我想捧她在掌心,让她流过我思想的河流。

你从天上来,经过大地的每一条血管后,汇集此处,成为一滴蓝色的眼泪,被世界珍藏,在历史的书页里厚重、明亮。

而大小天池如深浅不一的乡愁,对着天山,对着一个叫雪莲的姑娘,深情歌唱。

梁祝故里拜梁祝

这里是汝南梁祝镇。

我曾无数次,在音乐里感知梁山伯与祝英台溢满世界的幸福。体味他们撕心裂肺的爱情伤痛,倾听他们如泣如诉的心声。许多年后我穿越而来,与他们相会、交谈,感知他们久远年代里的鲜活和生动。

我仔细走过梁庄、祝庄、马庄、红罗山书院、鸳鸯池、十八里相送故道、曹桥(草桥)及梁祝师傅葬地邹佟墓,重走他们生前携手走过的路,我想我是踩着了他们的脚印,仿佛能听他们的悄悄话。最后才来到梁山伯与祝英台长眠的地方。两个坟墓被一条小路隔开。我有些伤感,生前不能相拥一起,死后也要分开相望。坟墓周围是用砖头砌的矮墙,而高高大大的坟墓却显得孤独和凄凉。

我脱下高跟鞋,唯恐我的脚步声打扰他们,我默默地祈祷、虔诚地祭拜,回忆在红罗山书院里相影成对的缠绵,这是东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那十八里相送、那抵抗世俗婚约的断然,那感天动地的自由飞奔,抛弃枷锁和羁绊,如一丝亮光,照见他们短暂而又自由的一生。

在祝英台墓前,我再次深深一鞠,敬佩她拒绝与皇亲国戚马家的婚事,她敢爱敢恨,敢与命运做斗争,在得知父命难违必嫁马家时,毅然决然提出要与梁山伯私奔。对这一对苦命鸳鸯来说,注定永远无法跨越当时的封建藩篱,但他们时刻保持一种向上的力量,对爱情始终不渝,不攀附权贵,没有现代社会的拜金主义。

当她看到梁山伯的血书时,在自己不擅长音律时,为自己的爱人填词释义,让爱情津韵流芳。当她的花轿路过梁山伯的坟墓时,她毅然跳下花轿,褪去红嫁衣,在梁山伯的墓碑上,在梁山伯的名字旁边,咬破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毫不犹豫地跳进墓穴,生死一起。“山伯永恋祝英台,泪染双翅身化蝶”的千古绝唱,在古今的天地间永远回响。每一个音符都能撞击人的灵魂,昭示爱情的真谛。

转过身去,看见一对蝴蝶在繁花间,在明净的大地之上,没有悲哀,无忧无虑地飞。

陪嫁妆村

听到“陪嫁妆村”这个名字,满是嫁姑娘娶媳妇的喜悦,围着村庄来回跑。

这种美好一直引领着我,走进武陟县陪嫁妆村,仿佛踏入一片奇特的树林里。这些没有孤独感的树,都是成双成对。以情侣的姿态呈现,演绎着永恒的爱情,百年、千年、万年不老。

我叫不上这些树的名字,就称为“情侣树”吧,因了爱情的滋润,始终焕发着青春的活力。

它们用不同的姿态,诠释爱情。有的是一棵粗壮些,另一棵苗条些,中间只隔一个拳头的距离,相敬如宾又彼此保留空间,像一对共同成长的情侣,难怪此树名为“比翼双飞”;有的一棵高大魁伟,另一棵婀娜多姿,娇小玲珑的身躯紧紧黏附着大树,成为S形,急促了大树的呼吸,也不放手,这应该是一对绝对依赖型的情侣,名为“永不放弃”;有的两棵树相互扭成麻花,不分彼此,这种温度,把空间都融化,名为“永结同心”;有的是开始是一棵树,像一个人,经历了婴儿、少年、青年后,遇见自己心仪的姑娘,从此告别单身,就成了谈恋爱的树,它们的树枝,都朝着一个方向生长,名为“心心相印”……。我记不住全部的名字,也不知道有多少对情侣树,但我知道,它们在我心里,已经留下爱情的烙印,烫伤了自己。

每一对情侣树,都有保护它们的篱笆,树枝上、树杈上、周围的篱笆上,密密麻麻系满红绳,系着美好祝愿,系着浓浓思念,系着不能分享的秘密。远远望去,好像大自然刚刚完成的杰作,是“绿树红花相映红”的美好。那“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句子,燃烧火焰,在我心里沸腾。微风吹来,摇响满树的叶子,哗哗鼓掌,不住点头,像答应人们的祈祷、完成人们的心愿。

每一对情侣树,都用红绸缎系着一朵大红花,仿佛这里将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集体婚礼,穿着礼服的新郎,穿着红衣的新娘,牵着手,踏着一曲“抬花轿”的喜悦,带着亲朋好友的祝福,从我身边缓缓走过。听着主婚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天下美满,从此天长,从此地久。

陪嫁妆村让每个女儿嫁得体面,有富有的娘家。陪嫁妆村,这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名字,这片有灵气的情侣树林,这个有温度的村庄,到处传颂着美丽的传说。

明朝永乐年间,武陟县万花庄有位富甲一方的高员外。一天,一位高大魁伟的青年,前来做长工。当时正值久旱无雨,高员外和村民们非常着急,可是没过几天,庄稼就恢复了生机。细心的高员外偷偷尾随着青年,看见青年走到一个洞里,在向田间喷水。知道青年不是凡人,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并在这里买下百里山场,作为嫁妆送给女儿,所以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取名“陪嫁妆村”。

原来这青年是东海小青龙,因行雨不慎被贬下凡,今返回天庭,行宫在一个山洞里,如遇干旱,可去找他。村民找到此洞,取名青龙洞,干旱之年,就在此求雨,非常灵验。每到初一或十五,万花庄和陪嫁妆村的人们都来此上香,祈祷风调雨顺,护佑平安。两个村庄虽相距上百里之遥,但至今来往亲密,联姻居多。上百年以来,陪嫁妆村无离婚事件,形成良好的风俗和家规,被誉为“中国爱情第一村”,吸引周围村庄的情侣来这里举行婚礼,吸引远方的情侣来这里,青龙有约,见证爱情。

我朝着青龙洞方向,温暖地呼唤:“青龙,我来了。”遥远而悠长的回音,群山听得见,河流听得见,天空听得见,青龙也一定听得见。否则,我怎么会唤来白云朵朵呢!哪一片云朵里闪耀着神的光芒呢?哪一片云朵是你腾的云、是你驾的雾?我好对着你的方向,将满腹的心事倾诉,吐出山一样沉重的烦恼。

“青龙,我来了。”对着你的图腾,真诚地呼唤,再敬献心香,虔诚祈祷,请指引陪嫁妆村以外的人们,别让爱迷失了方向,别让情空惆怅。

“陪嫁妆村”这几个红红火火的字眼,像美丽姑娘的红盖头,嫁给陪嫁妆村的青年,从此在这里笑,在这里闹,在这里过日子。守护着村庄,守护着美好,一代一代往下传。

问道

我来时,武功山已在这里很久很久了,坐在时光的年轮里,坐在三处交界的人生岔口,坐在人民仰视的目光里。

我来时,葛仙背对着我,在向老师郑隐请教什么。

像半空中悬着的一大块石头,被栏杆围着,站在一片空旷里,向上看,与一朵云彩拉手。向下看,树梢踮起脚尖,偷偷观察哪片云彩会下雨。向远处看,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的绿色,铺满眼光,又从眼光里滴下来,受了仙人的点化,在阳光下跳跃,跳到两颗被珍藏的灵芝上,闪着历史的荣光。

原来,道家先祖葛洪就是在这一片空旷里,问道、炼丹、习武。

上武功山感受到了满山挺拔、粗壮、修长竹子的气节。笋芽在大地的子宫里受孕,像怀着宝贝的妈妈,小心看护隆起的肚腹,侧耳能听见笋芽你挤我扛,争着问世的吵闹声、破土声、拔节声。不知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苏东坡,可曾来过这里看竹、读竹、听竹。也不知郑板桥是否来过这里,让某一棵某一片的竹子移入画中,传世。但我知道,徐霞客在这里写下了著名的篇章《武功山游记》,至今郁郁葱葱。

再往上走,满山叫不出名的珍贵树木,以不同的性格,任性地生长着自己。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转身,便看不见前人的背影,而声音却听得清楚。偶尔有一棵树,根在路左边抓进土地,像看见我来了,突然俯身,伸出手臂,拦住去路,笑问客从何来。偶尔有人碰头,一树的叶子,哗哗而笑。树的脖项上带着一条项链,心形吊坠,像母亲留下亲切的叮咛,“你比我高,别练铁头功”。骄阳下,偶尔一股清泉叮咚,从远处,从高处,从看不见的地方奔涌而出,孕育武功山的飞鸟走兽,一草一叶一善提,葛洪了解它们的喜怒哀乐、亲朋好友、天敌世仇和恩怨,哪怕它们坐在悬崖峭壁上姹紫嫣红,引蝶而来,或者小屁股坐在深深的泥巴里,伸出修长的脖颈,偷偷绽放笑脸。只要葛洪走来,都争着露脸、搭讪,它们知道只有跳到他的背篓里,才能实现自己济世救人的价值。

接近山顶,不知是云是雾是烟,围着山顶汇聚,仿佛一支铅笔,浓笔淡抹,亲热地诉说。山顶上一定是住着仙人,要不,怎么会这么深沉呢,仿佛使劲掷一枚石子,也听不见回音,更不见石子落处。一片仙气里,那个老人鹤发童颜,在云里盘坐,是空山不见人的那种静,是与万物灵魂对话的专注。

站在武功山的金顶上,被平地上蔓延的小草吸引。不,那分明是草垫,披一身迷彩,撑起一个又一个绿色的帐篷,少年骑一匹骏马,带着微笑,疾风一样凯旋。小草挂满露珠,可能昨天的帐篷节上,一对对、一群群的人,狂欢到很晚,踩疼了它,踩哭了它,可能是那个相约帐篷节要来的情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那个妹子相思的泪,打湿了一地绿色。

眼光触及一座石头房子,在一片风水宝地站立,没有一扇门,黑漆漆的香炉,燃一缕清香,葛洪正坐北朝南,看我轻盈而来。是在思考《肘后方》一书的内容,该怎样清楚记载一些传染病的病症和防治,还是在心中酝酿《抱朴子》一书的开篇和大纲,列举对文学、对美学的体会和观点?他就这样近距离地坐在我对面,是一曲高山流水拨动心弦,传递着灵魂交流的信息,他仿佛捋一下闪着银光的胡须,对我点头微笑,他挥一下手中的拂尘,这远近不同的朦胧就被收起,看见太阳就坐在他的肩上,黑色的道袍,绚烂。

站在这个位置看,浩瀚的东方像临盆的母亲,映红半边天,露出一张娃娃脸,手一摸,湿润,披了一肩露珠,来看他。

他去了葛洪山(古称高平山),因了,第三峰顶上写着一个工整的“平”字,是心中的静带的路。

葛仙在一片云雾中,在一片空旷中,在一幅山水画中,在他的思想中,打坐悟道,就这样,背对着我。

相思道

永城,车子在一幅田园风光的油画里奔驰,“有杏山庄”从画卷里握手,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个地方有点意思,有杏即有幸、幸会。

永城,这座永远美丽的小城,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踩着一段历史,遇上一个有故事的人物,或者有故事人物的后辈,芒砀山因刘邦斩蛇起义被誉为汉兴之地;陈胜领导农民起义起与止的地方,成为永城人借鉴和反思历史的一面镜子。在尘土中站立的古墓群,让多少人屏住呼吸,唯恐自己不小心,一口气能把一个朝代吹散。

走近梁孝王刘武的地下宫殿门外,被玻璃全覆盖保护的大深坑里,是卓越的空旷,隔世离空的坑土,响起银子相互撞击的悦耳声音,仿佛被烙上财不露白的一个“偷”字上,偷偷地深埋,又被偷偷地盗走。墓室的外墙上自上而下的深深的痕迹,见证朝代的更迭和时光的划痕,见证了那一次盗的印痕。我看它时,仿佛一双泪眼相问:为何盗走我的财富?又一声断呵:谁敢盗本王的财富!不知当年盗走七十二船财宝的曹操是否想到、听到,是否朝着墓主人深深一躬,说声抱歉。

难道那个朝代的人,也有银两开路的寓意?抑或是出门有财发的寓意,今人不得而知,只用当下的思想去揣测吧。

走进地下宫殿,仿佛看见墓主人身穿金缕玉衣安然熟睡;仿佛看到梁孝王眉宇间的威严,为平乱和收复失地而紧握的拳头;仿佛看到他在母亲的病榻下,侍奉左右,把孝字工整书写。

距梁孝王刘武墓200米处是王后李氏的墓室,汉白玉雕像端庄,一个亮点照在她的左眼旁边。我试着站在她的身后向外看,清楚地感受到一米阳光过来的温暖,仿佛燃起的一盏烛光,把阴暗潮湿的地下宫殿照亮。汉白玉雕像在我目光中复活,裙带飘飞,是被封后时的一支舞吧!纤纤玉指是在轻抚一曲古琴,还是要举起酒樽持酒劝斜阳?

也许在古人看来,人死后只是换一个地方,和活着时候一样的,宫殿旧阙依然。顺着李王后墓的侧后方走,是计划中一条通往梁孝王墓方向的通道,当时没有打通,墙壁上有粗糙的手工挖掘印痕,地面凹凸不平,还有漫水的痕迹,终没有如愿完成。据说王后在这条道路修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辞世了,留下了遗憾。这条道在两个墓主人之间,在两颗不灭的执念心间,所以被后人称为相思道。

可恨那旧规,让我死不能与你同穴,住在各自的宫殿里,等待你的召见。如今去往你的方向没有了路,让我如何不想你?是该两两相望还是两两相忘?我是否依然对镜梳妆,独自芬芳,幻想只为君王舞呢?我用目光打通这通道,暖暖地问声:君王你是否安好,是否有人给你披一件衣裳?还是怎一个愁字了得,瘦了思想。连同看王身后一茬一茬的女子,把具有杀伤力的目光再深藏,也只是浓得化不开的一坛子老醋,被岁月封藏。王啊!你是我的天,我把你的恩德高高举过头顶,但我绝对自私。我虽贵为王后,也不想与他人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如今我站在这里,多少次徘徊,多少次呼唤,多少次回眸,感知你的温度,仿佛你就站在我对面,你忧伤的眼眸,这浸水的痕迹,从未有过的失落,可隐藏着你的万语千言?可是你来看我时留下的泪痕吗?我多想蓄满力量,推开这通往你的阻碍,推开一个朝代的枷锁。只做一对平凡人家的夫妻,好吗?

如今,我纵然写满信笺,又如何寄与你。我纵有万般幽怨,又能与谁诉说衷肠?

世人皆同情牛郎和织女,纵然银河相隔,每年还有七月七日的相会。即便千古绝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也双双化蝶不分开。哪怕张生与莺莺,还有好心的红娘传递信息。再看如今的女子,都比我们好,有自由的天空,有宽广的世界。别人只看到我外表的光鲜和荣华,但谁了解一颗莲子的心?

我的王,请你下令,不,我们一起修补这相思的道吧,做永远的亲人。在香山寺,想起母亲去平顶山香山寺,一路盘旋向上,脚下如升腾起一片云彩。

漫山遍野的花儿、叶儿、芽儿,舞姿翩跹,从近处、从远处、从高处,翻滚着,前浪推着后浪,争着闯入游人怀抱,同时闯入怀抱的还有钟声、鼓声。

千年的碑文在宋塔的体内站立,一起守候塔内的舍利,讲述着《大悲菩萨传》:“妙庄王之女妙善,铁心向佛,苦心励志,舍身救父,最终涅槃道化千手观音的宿世因缘。”又因妙善成佛时,山上的异香数月不散,因此被当地的百姓称为“香山”,故名曰香山寺。抬头望见高高的塔顶处与一片蔚蓝间,一群和平鸽围绕着,飞翔着,交流着,飞成天空悠远的信仰。

亭子,像一把油纸伞,伞的边缘站满精美的动物木雕,穿一件彩色衣裳,它们就在人的视线中走动起来。因《爱莲说》,莲花已在人的心中绽放,给莲花系上彩裙,一缕清香被风儿轻轻拉扯,化作千年感叹。岁月伸出双手,打磨时光的印痕,香炉仿佛坐在油画里,感知朝代更迭的冷暖,在斑斑锈迹里闪一眼泪光,静默成历史的符号。藏不住的峥嵘。不灭的香火,虔诚的人民,来来往往,传递着温暖、向善、向上的期许和力量。你大肚能容,承载了多少人的天下事、多少人的愿望和多少人不能与人分享的秘密和衷肠。

你在一片光芒里,你在万千目光里,你在一瓣心香里,不语。面对着你深深鞠躬,你平和的面容里,折射爱的光芒,没有疼痛,没有怨尤,没有后悔。你在的天空都明亮,我在一片清澈里照看自己,抚摸内心。

我伸出双手想牵你的衣衫,仿佛丝绸从眼前、从指间、从心底滑过,没有声音,却有丝绸般刚刚好的温滑,在我的世界里灵动飞舞,成为仓央嘉措一首诗中的莲。你在一朵莲的光芒里沉默,手指和目光的方向,是苍生,是大爱,是孝道,是你前世的因,是你今生的果,在你的千手千眼里,早已盛不下世人的敬仰。

在香山寺,我想起母亲。

燃一炷心香,看炊烟袅袅升起,以不同的姿态展现着曼妙,有的和一朵云恋爱,有的躲进一片云的背后说人间事。又仿佛看见母亲的炊烟,和着葱花饼的味道,被风儿轻轻推向远方。儿时,远方是未来;现在,远方是乡愁。青春的光影,把低矮的厨房照亮,弯下腰,再添一把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把母亲剪瘦,变成老太太。

这个时候,母亲一定是抱着最小的孙女,为上班的亲人准备饭菜,繁忙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永远不知疲倦。又像被思想支配的机器人,在城市的街道,来来往往,穿梭于子女们的家。在路上,看见别家的孩子,也会抱一抱,逗得婴孩咯咯笑。她用爱烹饪出家的味道,她用情缝补子孙的生活疏漏。我突然一阵酸楚,七十多岁的母亲啊,一手带大了我们和我们的七个孩子。吃饭时,她都是先吃一碗,就停下来,等着锅里或者孩子们碗里有剩余的,母亲就会说自己还吃,吃完还要倒一碗水,用树枝一样的手指在碗里转圈,仔细把碗抹干净,再津津有味地喝下。我有时看见觉得丢人、不卫生,就狠狠瞪她,责怪她。可她总是笑呵呵地说,不能浪费。母亲吃饭时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浪费就是犯罪”。被岁月漂白的银发倔强而固执地在岁月中拂动。

在悔恨的泪花里,看到母亲蹒跚着向我走来,用手指轻轻为我拭去眼角的泪痕。母亲呵!我以后再也不让您担心了,再也不责怪您了。我只愿在时间的空隙里,静静地陪伴着你。

我跪在佛前赎罪:我该怎样为您拂去沧桑、抹掉病痛?哪怕所有的不好都给我。塔不语,寺不语,碑不语,钟楼和鼓楼不语,古藤老树也不语,像在诉说,像在倾听,又像在沉思。

仿佛有一双手,赐我阳光,像母亲俯身,把我搀扶。

我站在祥云里,手挽母亲,轻步前行。

那片海

海浪不停地来回拍打着心壁,向灵魂发出一声声热烈的呼唤。

坐在车子上,我轻轻地回应:我来了,大海!我想解救被高跟鞋绑架的脚,像解开封建时代禁锢妇女思想的一层又一层的长长的裹脚布,让它在柔软的沙滩上任性撒娇。我想化作美人鱼,游向蔚蓝的大海。

长岛的海边看不到沙滩,不像海南的海边,远远的沙滩一下就柔软了人的心,仿佛有细细软软的妹子和你打招呼。这里的海边都是石头子的世界,踩上去有按摩的感觉,会给你的脚底盖上重重叠叠的邮戳,寄一封信给大海,调皮的石子使劲挠你的脚底,有疼痛感,我忍不住又穿上了鞋子。

我是个旱鸭子,只会戴着游泳圈下海,忍不住的一声尖叫,聚焦了好多目光,冰凉透骨的海水啊。我只好先把脚一点一点贴近水,慢慢走近它的世界,抬头看看烈日当空,真正的冰火两重天。我多想变成一尾鱼,潜入海底世界,也许会偶遇龙子龙孙呢。想着想着远离了岸边,想赶快往回游,可是海浪像个坏家伙,一会儿在后边拽一下,一会儿跑前边推一下,一会儿左右亲昵地拉扯我,我只有手脚并用,拼命游向岸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胳膊腿都酸疼了,骨子里有什么在疯长。

我停下来捡些贝壳,可满眼都是石子,在浪花里蹦跳几下就安静下来,石头的子孙们,调皮地蹦往我鞋子里,和我争鞋子穿呢。海浪像个不知疲倦的小伙,把我推得站立不稳。我捡起一颗石子,使劲投入大海,看看它能跑多远,也不知道哪个海浪又把它送到岸边。有一颗石子,它牵着我的目光,那上面有鬼斧神工的一幅画,一棵枫叶树挺拔俊秀,枫叶都向一个方向错落有致地生长着,还是海的那边有它的牵挂?我收回了远投的姿势,把它攥在手心里,像握住一个季节,映照一片火红,许久,许久,仍能听到它说关于海的胸怀。

在岸边,浪花陪我一起荡秋千,把一波一波的小石子推到我眼前,我像选美大赛的评委,眼睛不敢眨一下,怕错过了世间最美的佳丽。半个下午,我选出十几块漂亮石头,一石一性格,一石一风景,一石一世界,放在心海,就拥有了博大的胸怀。

这时,被海浪推向前来的一群群海带,在我的目光中缠绕着、牵绊着、诉说着,像没妈的孩子乱了头发,无人梳理装扮她,也没人喊她回家,有的被游人踩来踩去,直到灰飞烟灭。我要带她回家,梳理她凌乱的头发。

坐在海边眺望,海的尽头是天边,一朵太阳花开得很美丽,让人一眼能看出海天一色的宁静。

格桑花开

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在我心海荡涤一下,过了“小延安”之称的竹沟,到了伏牛山脉的最高峰老乐山,仔细端详,老乐山分明是一尊打坐念经的佛,在说阿弥陀佛。

太阳在头顶追着人燃烧热情,扯一片云彩把它遮住多好,我随着游人散漫随意地丈量着老乐山的夏季,倦意地扯着脚步的后跟,慢下来,慢下来……

突然,哪儿来的一片花海,风儿过来帮忙,推送芬芳荡秋千,璀璨得让人不敢仔细看,只一眼就俘虏了我。如波涛,如海浪,如银河,如透着油彩的历史长卷,在我的心里翻滚、灿烂、跳跃,我要用多少目光、多长时间才能走出它的缤纷,冲出它的芬芳。

我眩晕,是草原上的格桑花,美丽姑娘叫卓玛……

看着它的样子,数着它的颜色,红色、粉色、白色、黄色化作一张张笑脸瞅着我,伸出小手拉我的衣角,一朵朵花蕊似盛满生命的酒酿,一张张笑脸写满惬意、亲昵、眷恋。她们地位远近高低各不同,但错落有致,彼此互动,在阳光下闪着光,沾着露珠,似振动羽冀翩翩飞舞的彩蝶,像七仙女遗落凡间的衣裳,是挂在天边的彩虹,让我的眼睛盛不下。

索性闭上眼睛,远处传来仓央嘉措的“想你比看你还要陶醉:哪来的暗香?/不容拒绝地弥漫着心肺”,仿佛最悠远的梵音,化为信仰在天地间,在我的心海生根、激荡。

浑然不知花匠在何时进入我的镜头。她们用各种颜色的帽子遮住脸,黑红黑红的脸庞映在花丛中,汗水和露珠交替流淌,融进肥沃的土壤。她们伸出粗糙的双手,在花丛中除草、修剪、施肥、捉虫子,静听格桑花花开的声音。我为花匠和格桑花拍了合影,让美好永驻心间。

一个小姑娘从我的镜头前闪过,顿时眼前迷蒙:是躲进花丛的裙子?是裙子上奔跑的格桑花?还是蝴蝶和格桑花在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揉揉眼睛,原来是她在花海里和蝴蝶一起飞奔。

但凡美好的东西,都有美丽的传说,经过岁月长河的洗礼,时间的精心打磨,就被赋予了神的光芒,以幸福的姿态,带着美丽的色彩存在着。

格桑花是拉萨的市花,是幸福和美好的象征。关于格桑花的传说众说不一,有传说格桑花是上天派到人间的天神;有传说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活佛,途经藏区用格桑花为藏民治好瘟疫;有传说元代蒙军入藏,把翠菊种子带过来,在寺院和很多人家种植,经受无数磨难,顽强生存下来,成为今天的格桑花;有传说格桑花和雪莲花是一对孪生姐妹,因为去喜马拉雅雪山看姐姐时被冰雪覆盖,就留在雪莲花身边陪伴、开放。

在西藏,找到八瓣的格桑花就能得到幸福,我找到了,蓦然回首,它在身边。

老乐山上,格桑花开。

而我希望格桑花的传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你是谁的卓玛?你上了谁的花轿?从雪域高原嫁到平原的老乐山,美丽的格桑花羞红了脸,不说话,望着我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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