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公公亲自陪着唐欢到吏部传达皇帝的旨意,在办理了一番手续后,唐欢正式成了一名散秩官员,吏部还破例提前给唐欢支应了一个月的薪俸,接着唐欢又由内务府的官员陪着接收了位于桃花巷的一处小宅院,虽然院子空落落的,但算是有个家了。唐欢一上午忙的脚不沾地,中午草草吃了几口饭就急匆匆的赶往刑部。
在刑部签押房,唐欢亮出散秩官员的身份牌,一番交涉为张飞办理了担保契约,然后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刑部天牢。穿过一道长廊,经过了几道铁门,狱卒打开一间独立牢房的门锁用手指了指,示意这就是关押张飞的地方,唐欢推门走了进去,迎面就看到了张飞张三爷。
张飞二十几岁,身材粗壮,盘腿坐在一堆干草上,如同半截黑铁塔戳在那儿。这张飞一张四方大脸,豹头环眼,两腮带着点婴儿肥,浓密卷曲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乱蓬蓬的,他敞怀穿着一件破棉袄,露出浓密的胸毛。唐欢进去时,张飞正双手抓着一支硕大肥腻的猪肘子啃着,听到门响,张飞只翻眼瞟了一下,接着埋头继续撕咬那肘子,神情极是专注,待把肘子啃食干净,张飞又捧起面前的酒坛咕咚咚大喝了几口,然后长长的吁了口气,一副惬意的神情,他将一双油手在破棉袄上仔细的蹭了蹭,这才抬起头冲唐欢笑道:“嘿嘿,我说小白脸子,是不是那皇帝老子想起了你张爷爷,要砍你张爷爷的头了!”
唐欢被称作小白脸子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眼前张飞这幅混不吝的样子跟他心目中张飞的形象刚好符合,他调侃着说道:“看来张爷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呀?”
“嘿嘿,那是。”张飞嘴一撇得意的一笑说道:“你张爷爷在这牢里有肉吃,有酒喝,嗞!”他咂摸一下嘴接着道:“要是再来个大肥屁股的娘们儿,给张爷我传宗接代那就更美了。”这张飞是安王爷关照过的,加上关羽等一班兄弟上下打点,所以张飞在牢里酒肉不断,也没受什么苦。
“你想的倒美。”唐欢没好气的说道。
“得了,小白脸子,有什么事快点说吧,莫要耽误你张爷爷饮酒。”张飞有些不耐的问道。
唐欢笑着说道:“在下唐欢,不叫小白脸子,我此来是想保你出狱。”
“出狱?”张飞大眼一睁,随即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说道:“俺当街杀人犯的那是死罪,你又不是皇帝老子,吹什么大话,莫不是闲的无事来消遣你张爷爷吗?”
唐欢一笑,掏出那张保函递给张飞说道:“我诳你干嘛?只要你签了这保函,我自能保你出去。”
“嗯?”张飞一脸狐疑接过保函仔细看了,看完却猛地将保函攥成一团摔在地上,怒声喝道:“你保我出去,却是要我与你为奴?休想!砍头不过碗大个疤,你张爷爷怕死怎的!你快快滚出去,慢了休怪俺张飞辣手无情!”
“唉!”唐欢假意叹了一声,哈腰捡起保函转身说道:“你只管自己在这里快活,只是可怜那关羽却要世代与人为奴.”说完,作势就要出门。
“你说什么?我那关羽哥哥如何了?”张飞蹭的窜起身,上前一把镐住唐欢的衣领恶狠狠问道。
唐欢故作吃惊的回道:“啊!你不知道吗?关羽为了救你,自愿卖身进安王府为奴,安王爷托刑部关照,才保住你的性命,否则今年秋决你张飞早就人头落地了。我听闻此事,觉得关羽兄弟忠义可敬,原本想保你出去,这样关羽兄弟也可以从王府脱身出来,没想到你却不愿,倒怪我多事了。”说完一脸鄙视的神色看着张飞。
张飞不傻,略一思量就知道唐欢所言非虚,他脸涨得通红,双手猛地在腿上一拍,原地转着圈圈,急赤白脸的叫着:“大哥,你乃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何去与别人为奴!真是急煞弟弟啦。”
张飞转了几圈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沮丧的冲唐欢伸手说道:“罢了,那个小白,那个姓唐的,那保函拿来,俺签了就是!”
“完美!”唐欢心里欢叫一声。
一刻钟之后,唐欢怀里揣着张飞画了押的保函哼着小曲出了刑部大牢,心情愉快的像刚刚偷到鸡的狐狸。
过了三天,天昊皇帝下旨大赦天下。当天下午,关羽按照管家田安的吩咐来到桃花巷唐欢的住处。关羽推开院门进去,看到唐欢坐在迎面正厅里喝茶,唐欢身边站立着的竟是自己的结义兄弟张飞!此时的张飞已经洗了澡、理了发,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袍,显得很精神。
“大哥”
“贤弟”
“大哥”
“贤弟”
张飞激动叫着从房中奔出来,关羽赶步迎上前去,二个彪形大汉紧紧拥抱在一起,唐欢一旁看了不由得一阵恶寒。
“贤弟,你怎生从牢里出来了?”关羽怕打着张飞的胳膊问道。
“大哥,是唐大人作保,皇帝老子大赦天下,我这才出来的。”张飞说道。
“对了大哥,我听说为了保我不死,你竟投了王府为奴,你怎可如此作践自己!”张飞望着关羽虎目含泪。
“这且不提,你能出来就好。”关羽含笑说道。
“贤弟,你能安然出狱全凭唐大人周旋,来,咱们先谢过恩人。”关羽拉着张飞言道。
二人进到客厅,关羽冲唐欢一揖到地恭敬说道:“唐大人能保我兄弟平安,关羽谢过大人,日后大人若有驱使,关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张飞在旁也打躬称谢。
唐欢并未起身,一脸严肃的表情望着二人说道:“二位兄弟不必客气,我救张飞自有我的所图。”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铺放在桌上,那两页纸,一张是关羽的奴契,一张是张飞保函,关张二人见了神色都是一黯,唐欢手里有这两页纸,二人自然就是唐欢的家奴,关羽默然说道:“既然奴契在大人手中,我兄弟二人无话可说,自当竭心为大人效力。”那张飞却是一脸的不忿,显然心有不甘。
唐欢面无表情的起身,抓起桌上的那两页纸揉成一团,走到房角,抬手将纸团扔进了火盆里,一股青烟燃起,那纸团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唐大人你这是为何?”“唐大人!”关张二人一起出声叫道,一脸惊诧的神色。要知道,按照大夏律法,唐欢此举等于主动解了二人的奴籍,从这一刻起,二人都是自由之身了!
唐欢背着手踱步走到窗前,凭窗向外望着,悠悠说道:“我唐欢所图不是这个。”
“你二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忠义勇武的豪杰,你们为了成全兄弟都肯俯首为奴,这份忠肝义胆让唐某好生敬仰、好生羡慕!我唐欢从外藩回归大夏,在这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兄弟!”唐欢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也渐渐高昂起来。
张飞还一脸的懵逼,那关羽却有些琢磨过味儿来。
唐欢猛地转回身,盯着关张二人说道:“我不想要什么奴仆,我想要你们这样的兄弟。”
“大人!”“大人!”关张二人都惊讶的叫道,望着唐欢发呆,在他们眼中,唐欢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臣,他们二人不过是码头上扛大包的,唐欢想与他们结为兄弟,有点不可思议。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唐欢盯着二人低沉的声音的说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关张二人咀嚼着这句话,渐渐也露出激动的神色,那个年代兄弟结拜的誓言大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就是有肉一块吃,有罪一起扛的交情,唐欢说出“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个誓言可就重了,也足见唐欢的诚意,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抱拳说道:“我二人愿意!”
“好,好兄弟!”唐欢上前扶住二人的手臂,三人把臂相环哈哈大笑。
接下来,三人各自报了生辰,张飞二十三岁,关羽二十六岁,唐欢这里却动了点心眼儿,他前世已经近三十岁了,可穿越后又服食了千年老参,一番脱胎换骨的变化,看上去比关张二人显得还要年轻,所以他硬着头皮报了二十七岁,这个大哥他无论如何还是要当的。
唐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烛供品,三人当庭跪倒,一脸虔诚齐声说道:“我唐欢、我关羽、我张飞,三人今日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然后齐齐拜倒。
这一拜就是一生的肝胆相照!这一拜就是一世的生死相托!
当晚,兄弟三人喝的酩酊大醉,就在炕上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