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兴庆城大街上比往常还有热闹许多,原因无他,文家的大小姐文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点的消息。
不仅是文家的人找的死去活来,甚至于大批的市民也投入到了寻找的人海当中,毕竟这可是一千两的巨额赏金,任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让其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再加上本身文家的口碑也比较好,其中文家大少爷文哲又时常广交各阶层人士,所以一些人即便不是为了赏金,也心甘情愿为文家找人。
夜色当中,一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正不断地穿梭在房顶上,由于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原因,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头顶上的异样。
“吼吼吼!”
黑衣人的背上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看着好奇地看着四周,时不时地发出惊悦的呼声。
“喂,你安静点,莫非想我们被人发现吗?”温赋站在一座较高的房顶上,没好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重诶,而且你这样大呼小叫的,我们很容易就会被别人发现,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哎呀!”文筠搂着温赋的脖子,笑吟吟的吐了吐舌头:“人家从来没有在房顶上飞来飞去,大哥哥,这种感觉真的好好哦,你果然没有骗我。”
温赋闻言不由苦笑了一声,因为白天人多的缘故,他实在是不敢把这小姑娘带到大街上,所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好这闹腾的小姑娘,让她先在小屋内带上一整天,晚上再带她出来。
因为这件事情,这小姑娘几乎一整天都用幽怨地眼神看着温赋,即便是吃饭的时候也这样,搞得温赋心里一阵憋屈。
温赋三两下就跳到了文府的一座房子顶部,他抖了抖背上的文筠,笑着问道:“喂,知道这是哪儿吗?”
文筠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四下打量了一番,有点迷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笨!”温赋将她放了下来,扶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牌匾说道:“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很眼熟?”
文筠顺着温赋的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个模糊的“文”字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这是我家!”文筠有些兴奋地跳了起来,但随后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可怜兮兮地看着温赋问道:“大哥哥你这是要赶我走了吗?”
温赋有些错愕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哥哥不是要赶你走,你看看你都离开家多久了,你家里人都快着急死了,你总不希望看到他们为了找你,每日茶不思饭不香吧?”
“哦。”文筠低着头摆弄着手指,也许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即便心中略微不舍。
“乖,哥哥下次带你玩。”温赋摸了摸文筠的小脑袋,安慰道。
“真的吗?说话要算数哦!”
文筠不由眼前一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拇指朝着温赋示意了一下。
温赋微微一愣,笑着也将自己的小拇指伸了出去。
此刻的文府正厅内,文康泰坐在中央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着,别看他整日待在文府,并没有出去寻找女儿的踪迹,但知道内情的人都知晓,全文府最慌张的人除了在外面一整天都没回来的文哲以外,就属文家的老爷文泰康了。
文泰康的结发妻子张氏,是文哲与文筠两人的亲生母亲,早些年文泰康还未发家的时候,只是当地一落魄的穷苦书生而已,靠着给商贾记账写拜帖来勉强维持生活。
而张氏恰恰就是文泰康所在的商贾家族的大小姐,两人在几次接触过后便陷入了对对方的思恋当中,但这对于张氏的家族来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毕竟他们也算的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即便是嫁女儿,也是将女儿嫁入同样是商贾出身的家庭亦或者是官宦之家。
因此不难想象,当时的文泰康和张氏是经历了多大的阻挠才走到了一起,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的昂贵的——张氏被彻底赶出了张家,甚至张氏的父亲还曾恶言今后父女永不相认。
可想而知张氏当时所受的痛苦与打击是多么的巨大,不过所幸的是,婚后的文泰康对张氏并没有半点的懈怠,即便是家里的活也不曾让张氏干的太过劳累。
他深知张氏是富家之女出身,因此家中大小事几乎是一人承包,这让张氏的内心不免的心生愧疚,仿佛她就像是一个拖油瓶一般,平白无故地为家中增添困难。
好在两年之后,文哲的出生让张氏的心中不免宽慰了许多,毕竟脏活累活或许做不了,但带孩子这种事情,她还是能够胜任的,于是她便安心地在家中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虽然生活上总是过得紧巴巴的,但张氏并没有任何的怨念,与其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过着满是富裕的生活,倒不如与自己喜欢的人过着田园的生活。
一同苦,一同乐。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过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到文筠降世的那一天,文泰康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候时,却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文先生,夫人她难产,只能保一个……”
稳婆的话让文泰康瞬间陷入了沉重的悲痛当中,只见他双膝跪下几乎是恳求地说道:“保大。”
他的话让稳婆不由地愣了一下,从她从事这行业数十年来,听到这句话的次数绝不会超过两次,毕竟在这妇女地位十分低下,大家都推崇多子多福的时代里,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保孩子而弃大人。
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文泰康的心情也愈发的焦急了起来,若不是因为心中的圣贤伦理让他不能进去,他早就进去陪着妻子张氏了。
“呜哇,呜哇。”
随着一声婴儿的哭声响出,文泰康停下了踱步,兴奋的表情随之弥漫了出来,毕竟婴儿的出生也就意味着张氏已经脱离了……
文泰康还没有高兴多久,只见稳婆在里面大声的呼喊,听得他不由脸色煞白,立马撞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文先生,夫人她……”
稳婆虽然对文泰康闯进来有些不满,但眼下这种情况也顾不得她多想其他。
“夫人,你怎么样?”文康泰俯身看着睡榻上脸色苍白的妻子张氏,心中疼痛万分。
或许是听到了文泰康的声音,只见张氏的眼皮微微张开,声音若有若无地从口中传出:“夫君……”
“我在呢,夫人。”文泰康紧紧地抓着张氏的右手,深怕其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张氏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庞似乎也有了一丝的红润,只见她看了看稳婆怀中的婴儿,嘴唇微微地扬起:“夫君,妾身又为你添了一个孩子。”
她说完,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的骄傲,毕竟母凭子贵,她总算觉得自己为这个家做出了些许贡献。
然而这一幕在文泰康的眼中却不免有些心痛,他渐渐感觉到张氏的手逐渐失去了力量,同时原本还微张的眼睛慢慢地合了起来,此刻,文泰康便再也忍不住,俯身便嚎啕大哭。
数年之后,也许是张氏在天有灵,文泰康走上了从商的道路,并且一直顺风顺水,逐渐在兴庆城有了自己的家业,而或许是心中对张氏一直念念不忘,他也并未再次娶妻,直到四十余岁依旧过着家中无女主人的生活。
按理来说,文泰康对女儿文筠应该是心有怨念的,因为妻张氏就是在生女儿的时候才去世,并且在这个世道上,本身就不注重对女儿家的关爱,但文泰康不一样。
他不仅一直关心呵护着女儿文筠,甚至于女儿要什么就满足什么,这在整个兴庆城也都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而所有人都不能理解文泰康为何要这样做。
也许这也只有文泰康自己心里清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