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福王现在一天当中很少有清醒的时辰,结合刚才车架中所见,还有那虚弱的脉象,任老先生长吁了一口气:
“王爷的身体比我想的差一些!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正好我这里新得了一个宝贝,可以一边解毒一边调理。”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上就会比预计的长出很多。而具体需要多少时间,还要看福王身体的恢复情况。
大寨村这样一个临时拼凑成的新村子,生活上纵是有许多不便,任老先生也没放在眼里。钱远泽带着的一众士兵更是不会在乎。雨公公一心只在福王身上,万事万物只要不影响福王就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只是还有两个太医院出来的太医,打从进了这个村子就对这里指手画脚有诸多不满,现在听说要在这里停留不知道多长时间,两个加起来近百岁的老头子,又惊又吓的差点蹦起来。
当然,两人还没有傻到直接跳出来说什么不满,但是借着关心福王的名义间接的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这个还是在他们权利范围内的。因为他们这次来得任务,就是“随侍在福王身侧,打理福王的日常起居”。
于是,大到“连个屋子都没有,陛下总不能一直睡在车架上”,小到“喝口茶水都要自己烧水”,就连“茅房为什么臭不可闻”,甚至苍蝇太多或是不小心被蚊子叮了一口,这些都成了他们抱怨的借口。
两人虽然没有明着抱怨,但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嘀嘀咕咕的时候,还是被不止一个人听到了。
于是任老先生大手一挥,直说两个人“留在这里也干不了什么”,让钱远泽安排了两个士兵,连着还没有安排妥当的行礼,一起送到了县城。
两个太医心里那个委屈那个不平啊,这跟被人扫地出门有甚区别!想他们平时也都是养尊处优的人物,谁想到一朝离了京竟落到这般境地。奈何神医他们惹不起,也只得收拾收拾心中不满,两个人作伴一道赶往县城。
因两人平日醉心医术,出门都有人随行打点,所以对于生活上的琐事都不太清楚。又因为这次算是“奉公出差”,不仅时间上急,保密性也高,所以两人并没有随身携带仆人,从而导致了一些事情的必然发生。
比如,当他们摸黑到了县城之后,却发现没有钱住客栈。
“怎么,你没带银子?”徐太医问李太医。
“那等身外物,我怎会随身携带!”李太医理直气壮地说。
当他们想回头找找送他们来的人时,却发现马车还在,人没了!赶车的两个士兵在完成“把他们送到县城”的任务以后,已经摸黑回去复命了。
且因为马已经牵到后院吃了客栈的草料,店掌柜还不让他们牵走了。
身无分文又无计可施的两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县衙,毕竟他们这次出门是“公差”,就应该“公款吃住”,让县令大人招待一下也是应该的。
于是从没有独自出过门的两个人,在问清楚路以后,大摇大摆的找到县衙表明身份,并心安理得的在程金银安排的住处住下。
此时二人完全忘了此行被要求的保密性。等到二人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终于想起来后,程金银已经出现在了大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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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阳的隐没,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钱承祖一个人躺在硬板床上,有些费力的翻了个身。
刚刚季同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多宝的事情,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书童多宝,使唤起来有些不尽人意,但还是没有料到,竟到了要害他的地步。
说起来,多宝平时对他也还算尽心,尤其是这段时间,虽然总是没有给村民好脸色,但是对自己的话还算是言听计从,交代他的事情也还算用心。
不过世事难料,又或者有什么隐情。
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多宝已经被抓了现行,父亲大人又正好来到这里,想来会把这件事情审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想到父亲钱远泽正好在这里,钱承祖觉得有一件事情需要跟他说一下,是关于程家姑娘的。
上次的事情虽说责任不在自己,却到底是与程姑娘名声有损,自己堂堂正正一个七尺男儿,自有该承担的责任。
虽然不知道程姑娘是什么意思,甚至看起来像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自己也做不来逃避的举动。
正好父亲大人在这里,等下次见到程县令,就可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了,比如程姑娘定亲否。
想到要和程锦儿定亲,钱承祖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暖流划过。
对于女儿家来说到底名声重要,如果被钱远泽知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怕是心里会对程锦儿有偏见。所以钱承祖决定还是需要好好想想,到底怎么说会好一点。
只是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脑海里却不知为何,总是一幕幕闪过有程锦儿的画面,有笑的、有闹的,有得意的、有出神的,有茫然的更有惊讶的。这一幅幅画面交织在一起,让钱承祖发觉,原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已悄悄地关注起她了。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季同端来了晚饭。钱承祖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直到季同点起了一盏油灯放在床头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季同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考虑到钱承祖身上可能力气不足,俯身准备扶起他来。却不想这个动作竟惊得他脸色发白、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钱承祖被季同扶起来的时候,想起来了一件事,一件被他不小心遗忘、对他来说却无比重要的事--他和某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一上一下的姿势。
最重要的是,当时那个女土匪正在扒他的衣服!
更重要的是,那个女土匪长着一张和程锦儿一模一样的脸!
天啊,他真是病糊涂了,怎么把这么一件...实在是羞于启齿的事情给忘了!
这样算下来的话,岂不是说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在打他身体的主意?
那上次被她看光了半块身子,岂不正是如了她的意!
苍天啊,大地啊,堂堂七尺男儿钱承祖觉得,自己坚守十多年的清白没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