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们吃完饼干收拾收拾又吃了晚饭，拆礼物已经到晚上了。
我们围坐在客厅的茶几边，各自拿出准备的礼物。
江哲准备的是只盒子，外包装着质感很好的缎面，细丝带绑着蝴蝶结，一眼望其精致。
我抱着我的那只袋子，想到他即将穿上那件衣服，眼神都跟着变热切。
“你先拆礼物吧！”
我把袋子推过去。
他拿出来双手一抖，风衣展开来已有了点气势。
这件衣服他果然很适合。他人高腿长，风衣往身上一套顿时英气勃勃，飒爽得像一阵夜风。
比起五年前身上如刀片般的锐气，而今又添了一份沉稳，因此更拥有了夜色的宽厚包容。
帮帅哥买衣服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我看得心花怒放，围着他左转右转。
“喜欢吗？”
他眼含笑意，话还是一样简短：“嗯。”
“为什么想到送这个？”
他想不起五年前那回事我一点不奇怪。毕竟当时的情况那么尴尬，被他撞见也只是偶然。
那时候他从房间里出来，视线一晃而过，大概只是看清了那边是两个人，连具体长相都没认清楚。
后来他带我出去也一直走在前面，除了把风衣丢给我，一次都没回身。
不记得我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努力自我说服，还是压不下心里淡淡的失落。
可节目还在录着，我还得维持着热气腾腾的笑。
“因为觉得你穿起来会很好看啊。”
他没发现什么不对，有来有往地回：“谢谢，我很喜欢。”
江哲送我的是条手链。
坠着一朵很小巧但雕刻却十分精细的玫瑰，很典雅的暗金色把艳俗洗涤的一干二净。
他打开盒子，玫瑰静静躺在里面。
“喜欢吗？”
我猛烈点头。
是真的很喜欢，好看又大气，礼物和他本人一样。
“那伸手。”
我伸手，他把那纤细的一环扣在我的手腕上，玫瑰贴在手背上，很舒服的凉。
戴完了手链他却没有就此放手，握着我的手腕摩挲了一下，那一下太轻柔，正好触到我手腕内侧皮肤最薄的地方，我不可抑制地一抖。
“太瘦了。”他说。
我低头望着手链。
确实。
明明已经扣到最里面的一格了，还是空出一小截。
“掉了怎么办？”
我立刻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觉得不会把它弄丢的。”
他点头，笑得好像得了我什么很重的承诺：“好，这是你答应我的。”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江哲背窗而坐，雪花纷纷扬扬，消失在他背后，仿佛悉数被他融化。
我脑子发懵，鬼使神差地提了一个要求。
“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他大方应下：“你说。”
“帮我录个睡前故事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提这个要求。
大概是窗外的雪下的实在太应景，气氛恰到好处，要求自己跑了出来。
大概是饼干太好吃，手链太好看，让我兴奋过了头。
大概是他对我实在太有求必应，勾起了内心那一点连我自己都还没想清楚的蠢蠢欲动。
我一鼓作气拿出手机：“可以吗？”
“可以。”
他打开录音功能，声音和雪一样干净。
“其实圣诞老人每年不光会送礼物，还会给每个人送一份属于她的爱。”
“当然，这个爱也有很多种。”
“有时候没有烟囱进不来，他会拜托人类替他完成使命。”
“现在，我替他转告你：苏艾，你不仅可以得到礼物，接下来一年里还会得到很多爱。”
“所以，请更加勇敢。”
我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热流在胸腔里喷涌，一直爬上眼角。
我有一百句一千句话想说，可是又不懂该从何说起。
人在感慨万千的时候，为什么嘴会变得无比笨拙。
我觉得我像个穿戴着盔甲的武士，一下被江哲戳中了命门。
盔甲四散开，碎成了一地鳞片。
世人都嫌我太过莽撞，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我不够勇敢呢？
就算我有很多不敢不想，但我已经表现的很勇敢了吧。
为什么，你还能看穿我的软弱呢？
我脑袋发昏，情感实在太过充沛，我觉得我一定要表达些什么。
于是我跪坐起来，靠近江哲，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等到收工走到停车场，我才有些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我！居然！主动亲了江哲！！！
虽说我们早在第二期的时候就已经快人一步亲过了。
但我现在回想起刚刚的一切还是会面红耳赤。
怎么办！我亲了江哲！
我要不要快跑啊，真的没脸见他了！
然而想躲也躲不了。
他就走在我后面，长腿三两步跨到我旁边。
伴随着害羞的尴尬袭上来，我只能抓着什么和他讲什么。
“这次的录制还挺顺利啊，这期肯定会大火的，哈哈。”
讲工作应该是出不了错的，又轻巧地开了一个玩笑化解尴尬，简直完美。
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然而江哲原本温和的脸忽然一拉，停车场下一股冷风穿过，他的脸像逐渐冻住的冰层。
鲜红色的心脏被风吹成了冷灰色，连跳动都变得无力。
我心里一下没了底，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他这么生气。
“你就这么看重节目效果，这么想红？”
他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很生冷，连语调都硬邦邦的。
让我无从开口。
不是没被人这样说过，也不是没有人用比这更差劲的态度对待过我。
但也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这么让我真的有被冻伤的感觉。
我想说，不是的，我只是为了避免尴尬，随口开的玩笑。
但我更想说，可是我们本来就是来录节目的啊，有爆点你不高兴吗？你不是也亲了我吗？
江哲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的车已经开出来，他径直走过去上了车。
Mr.宋跟在他后面，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我被江哲的表情冻在原地，好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只心里默默想，阿泽怎么还不开车过来。
江哲的车子开动，喷着尾气绝尘而去。
我小心闭气还是吸到了一口，顿时觉得心上落满灰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