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林王话音刚落,让江浙远万万没想到的是,群众竟然欢呼了起来。
“虎林王万岁!”
“烧死奴隶主!”
“虎林王万岁!”
……
江浙远斜目看向小虎,小虎此时的脸色也很难看。
有些人本来没有大声欢呼,只是看着周围的人欢呼了起来,自己也就跟着欢呼大叫了起来。
“哈哈哈,烧死奴隶主!让他们尝一尝我们曾经的痛苦!”虎林王大笑道。
小虎皱着眉头,看向江浙远。这些人……是要烧死那个无辜的老者……还有几个五岁模样的小男孩?他们有什么罪?被几个壮汉打劫还不够,竟然还要被处死?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这些解放了的奴隶,又和奴隶主有什么区别?
“不行!你不能那么做!”
小虎没有想到的是,江浙远竟然走出了人群,对虎林王大喊了起来。
周围的人群停止了欢呼,或许是惊讶,或许是突然的不知所措。议论声大起。
虎林王才注意到一个小屁孩站在他的面前,还对他大吼。
“你对着你的王大叫?本王可以连你也烧掉。”虎林王收起了笑容,盯着江浙远。虎林王刚说完,他旁边的壮汉向前了一步,目光凶恶地盯着江浙远。那个壮汉比江浙远高了不止两个头。
江浙远突然感到自己冒失了,不应该这么莽撞地走出来。是什么驱使他站了出来?他猜,是因为他当时在江独夕需要他的时候没有站出来。所以这一次,他不管怎么说都要站出来一次,作为一个男人。
江浙远头微微低了一下,收起了刚才的冒失语气,略平和地说道:“大王,这个老头……他和奴隶主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夺他性命。”
“哼。他木屋的东西如此丰厚,定是个有钱的官人。有钱的官人,哪一个不是奴隶主?”虎林王怒气顿生,质问江浙远道。
虎林王话音刚落,人群里的喧嚣声大增。
“大王,我们夺他木屋已足够,无需再夺他性命。而且,还有三个小孩啊。”江浙远咬着牙说道。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虎林王大吼道,“本王的命令什么时候驳回过?本王的命令就是天令!这老头的钱,八成都是从奴隶身上夺来的,本王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处决这些我们的敌人!”
天令?很难相信,这两个字出自一个前几天还是奴隶的人的嘴中。
“大王,老头处决了也罢了,那孩子不该处决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浙远一看,小虎竟然也站了出来。
群众开始议论纷纷,好似有的人同情那三个小孩,有的人大声说要杀掉这几个人。虎林王顿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王的威严尽失。
“我呸,这种小孩长大了也是祸害人间!”虎林王彻底发怒了,“你们竟敢逆本王的意思,来人,把他们两个拿下,和奴隶主一起烧了!”
几个壮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盯着小虎和江浙远。
江浙远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准备迎接几个壮汉的群殴。
突然,他被拽了一下,小虎大叫道:“快跑啊!”
江浙远差点被拽倒,只见小虎朝人群疏密的地方冲了过去。江浙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跟上小虎。
“把他们给本王抓回来!烧死他们!烧死他们!”虎林王近乎癫狂的怒吼道。
……
宛丘城的城墙,就在眼前。那是江独夕见过最高大的城墙,遥不可及。虽然江独夕以前一直待在铁脉城,但整个灵囿城都没有这么高大的城墙。城墙之上,墙垛之间,站立着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士兵。在庞大的大门两侧,伫立着与城墙同高的箭弩塔,巨大的箭弩上面此刻没有搭箭。但单看箭弩本身的大小便知,它射出的箭恐怕和一辆战车同长。
城门正上方,雕刻着巨大的五个大字,威严顿起。江独夕识字不多,但这几个字却可以出,上面清晰地刻着“王都宛丘城”。
“看呆了?”赵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嗯,看呆了。”江独夕仿若在调侃自己。
赵启和江独夕共骑一匹战马,江独夕坐于前面,靠着赵启。周围可不止有他们两个,此刻他们身处于庞大整齐的队列中。返回宛丘城的骑兵队列准备浩浩荡荡地进城。只听见城墙之上号角声起,城墙上的守卫早就看到了这庞大的队伍。
这一次,骑兵队不再是偷偷摸摸地从侧门出去,而是光明正大地走了正门。几天前,他们在虎林收到了王家飞鸽,大王命令他们即刻回帝都报道——说白了,就是归降。当然,他们也知道了,他们的元帅薛啸死了,据说是被大王处决了,但具体的细节无人得知。
骑兵队列里没有傻子,既然他们的元帅已死,那他们只有听从大王命令这一条路可选。再说,这里的士兵也没有哪个非薛啸不效忠的,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一个元帅而已,其他的全都一样。
江独夕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少讲话。赵启问一句,她答一句,仅此而已。后来,江独夕也算和赵启熟了起来,愿意更多地和他谈天,这让赵启感到些许欣慰。
此时的江独夕,已经不再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短衣,而是套着一个白色大衫……说来好笑,赵启把自己的大衫给剪了,给了江独夕穿。江独夕看起来穿得还是有些奇怪,但比那奴隶穿的衣裳好了不知多少。此时江独夕脸庞是干净的,洁白的肌肤被阳光照耀着,不再光着脚丫,而是穿着一个布鞋,她小腿伤的位置绑着白色的绷带。她的那些伤口已经结疤,但看着比血的红色让人舒适许多。此刻,她就像一个普通的民间少女。不,她已不再被奴役,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对江独夕来说,她已经完全信任了赵启。这些天,军队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不少士兵都来找她的麻烦,甚至有些家伙来调戏这个小女孩。不过,赵启全部挡了下来,无论何时,赵启都护着她。赵启似乎在这军队里地位很特别,在赵启的保护下,竟然也没有人来找江独夕的麻烦了。江独夕一路安全地来到了此地。
江独夕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碰巧看到了赵启在和一个士兵争吵。那个士兵要赵启交出她,赵启则是严词拒绝,甚至拔出了剑就要和那个士兵打起来。最后还好那个士兵让步了。自那以后,江独夕便放下了防备,和赵启说的话也多了起来。赵启不知道的是,江独夕看到他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偷偷哭了两次。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帮一个陌生人。
如果真的有什么缘故,她觉得,因为他是一个豪杰。
赵启告诉她,他有一个和江独夕差不多大小的妹妹,叫赵蕊殷。江琉璃想,蕊殷能有这样一个哥哥,一定很幸福。
最前面的队列已经到达城门,队列指挥官正在和守城士兵交涉。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你是在宛丘城长大的?”江独夕问道。
“没错,土生土长的宛丘人。”赵启答道。
“人们都说宛丘城好,我现在只是觉着城墙高了点。”江独夕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进去以后就知道了。街市、河流、楼阁……都很好看。”赵启笑着说道。
“哈,那我就有些期待了。”江独夕笑了,最近赵启发现她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你呀……”赵启故意不看江独夕,“到时候,你就去我家开的面馆吧。”
“啊?”江独夕有些惊讶,“我去你家的店铺……不好吧……我给你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胡说什么,你又没给我添麻烦。”赵启说道,“放心,我家面馆本来也需要人手,你可别以为我让你进去白吃白喝哦……哦,我还没问,你愿不愿意去?”
“第一次来宛丘,可以被收留我已经感激不已了……不过,伯母会收留我吗?”江独夕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
“这个就不必担心了。我母亲肯定很喜欢你……哦,蕊殷也有伴了,这次她肯定不会抱怨我不陪她了……哈哈。”赵启一副嬉皮笑脸。
是吗?这样说来,江独夕还真的十分期待进城后的生活。
不再担心被打,被骂;不用再担心吃这一顿没下一顿;不用再担心随时有生命危险;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与以往不同。离开了那个灰色的灵囿,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宏伟美丽的城市,过上全新的生活。她不在乎自己做什么工作,刷盘子也好,端菜也好,做饭也好,什么都行。她以后也能有机会上街去看人唱戏,她有机会去书阁读书,她有机会去街头听琴乐……
“真好。”江独夕微笑着说。
“什么真好?”
“你们一家人都真好。”江独夕看着赵启的眼睛说道。
“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夸我吧?”赵启打趣地说道。
“没有下次了。”江独夕转过头去,只听见赵启的大笑。
这是亲人的感觉吗?她不知道,江独夕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自己的亲人。如果她可以选择,她真的有些希望背后这个男子就是她的哥哥。
“哎?这么说……你小时候也在面馆里打杂?”江独夕突然说道。
“是……怎么?”赵启不知为何她突然这样问。
“哈……哈哈……你还天天跟我吹嘘自己生来就是剑客……以前也是小二呀……哈哈……”
赵启撇了撇嘴,说道:“别笑了,真是……哎呀,笑什么……”
“哈哈……哈哈……”江独夕止不住笑。周围的骑兵都望向赵启这个方向。
赵启突然又有些欣慰。这个女孩,真的变了呢。
“别笑了,若传出去我的威严何在。”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