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科长虽然是呙人,近来确和鄱阳政府秘书长欧阳一刘的千金走得很近,哪还有什么心思工作。”付将靠在松软的椅被上,用信赖的目光望着雄丘:“薛科长有政府的资源,得来消息自然容易,但能做到守口如瓶,却不那么容易。所以,这些机要,他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件事,你尽管去查,一切由我担着。”
雄丘拿起桌上的周刊认真看去,将子婧的名字默默记下了,随后对付将说道:“都统,这件事,属下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下去吧。”付将满意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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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漫漫,冷风猎猎。今日,子婧特意请了一天假专门参加阿花的葬礼,因为她是烟六儿的妻子,除了几个宗亲,几乎没有朋友前来这场送行。
子婧早早的来到警署为这次遭受枪击的受害者所提供的墓园门口等,是在等阿花的遗体。
直到将近中午,才远远的看到两辆车开过来,头一辆车是送葬的灵车,后一辆是黑色的轿车。子婧迎上去,却看到烟六儿被两个警员从灵车上带下来,挣扎着哭叫着:“你们这些衣冠禽兽,害死我老婆不说,又折腾她这几日,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
几位烟六儿的宗亲面色凝重的从灵车上逐一走下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子婧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其中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抿着眼泪对子婧说道:“警署的人开解了阿花的尸体,进去看时,都是没有穿衣服的。六儿这是心理憋屈啊。”
“呃,怎么会这样?”子婧一时也懵了。
就在这时,明文轩走下黑色的轿车,关上车门,步伐稳健的走向子婧。
子婧看着他穿着一身警服,帽檐下的眼睛深邃而又严肃,就知道烟六儿大概在警署那边闹腾的不轻。
“文轩,警署的人到底怎么阿花了?”子婧朝走近的明文轩问道。
明文轩深沉的看着她:“为了破案,法医解剖了所有枪击案的受害者。”
子婧不由的一愣,受了惊似的睁大了眼睛:“凶手不是当场都抓住了吗?”
“现场被抓的凶犯是有问题的,虽然这件事对于死者以及死者的家属有点残忍,但这是破案的关键点。”明文轩双手轻轻的抓着她的肩膀,就像捧着轻柔的雪花,他加重了语气:“我们已经从死者的身体中取出的子弹发现新的疑点。所有人都不理解,但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子婧。”
刹那间,子婧被他的无奈、真诚、坚定所感动。她转身走向情绪激动的烟六儿,将阿花临死前嘱托给她的话讲给烟六儿听。
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烟六儿,子婧立在风中对他苦口婆心的说道:“也许我所说的你还不信,但我们会不遗余力的完成阿花的嘱托,那便是帮助你,让你好好的活下去,重新做人。即使你还恨着警署,恨着明轩。”
“我的命要你们管,你们算什么?”烟六儿用身子堵着灵车的车门:“你们今个儿不能埋了阿花,我要讨个说法。”他痛恨警署的人员,严重的封建思想让他认为那些警员亵渎了他的妻子,他不能原谅法医解剖阿花的尸体。
站在一旁的杜杰不想就这么僵持下去,就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烟六儿手中:“老弟,这笔钱够你五年的口粮。”
“你以为我欠钱?”烟六儿睁大血红的眼睛,将信封扔向天空,漫天钞票飘飞而下,震呆了周围所有的人。
明文轩微微睁大眼睛,有刹那间的震惊。烟六儿好像变了,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错觉。
子婧看到了希望,她激动的跑过去,对烟六儿说道:“如果不是你们这些抽大烟的人伤害了家人,你们的亲属怎么会集会、怎么会请愿,怎么会发生枪击案,阿花怎么会死?说到底,阿花是谁害死的?是你们这些烟鬼和烟贩。”
悲痛气愤的烟六儿被子婧说的哑口无言,怔在风中。
子婧也未料到自己忽然能说这么多,可能是被烟六将钱抛洒空中的举动所感染了,渐渐冷静下来,她对烟六儿说道:“如果,你真想为阿花做点事情,就好好给她一个家,不要再让她在这寒冷的季节受冻。”
身后的风一直很大,吹着衣服的边角在翻动,忽然间,就感受身后有温暖袭来,渐渐阻挡了肆意的寒风,子婧转身看到了走近的明文轩。
明文轩看着她的目光中暗藏着惊叹,又充满了如此含蓄而又深沉的喜欢。子婧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
接下来,葬礼举行,安静而又肃穆,所有人都在沉默中寄托哀思。烟六儿独自坐在一颗树后抹泪,他不想看到自己几天前还活生生的妻子就这么睡在冰冷的土中。
临近傍晚,参加葬礼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墓园,明文轩安排杜杰用自己的轿车送烟六儿回去,而他和子婧打算做灵车回去时,杜杰忽然叫停他的步子:“督办。”
子婧首先回头看到烟六儿松垮在立在杜杰身边,正用一双坚韧不拔的眼神望着明文轩。
明文轩缓缓的转过头来,朝杜杰回应道:“说。”
杜杰暗示性的向明文轩挑了挑眉毛:“督办,咱们一起送六儿回去吧。”
明文轩很自然的垂手牵住子婧的手:“走,做小车回去。”
子婧一开始推脱着要拒绝,却发现他的臂力很大,而且手头攥的很紧,前方又等着杜杰和烟六儿,怕自己挣不脱明文轩,反而会出丑,就表面上大方得体实则紧张不安的跟着上了车。
果真是烟六儿有话要对明文轩,车刚启动没多久,烟六儿就对明文轩说道:“督办,警署真的可以将烟贩绳之以法吗?”
明文轩去掉帽子,对烟六儿平视道:“这正是警署义不容辞的的责任。”
“呙贩,你们敢抓吗?”烟六儿睁圆眼睛。
明文轩往前倾了倾身子,承诺道:“一个都不放过。”
烟六儿叹了口气,说道:“我听说有批货打着呙兵物资的旗号即将到港,这批货的量很多,所以就一直打听着留意着,就想着能搞出个门路搞到点。”
“为什么帮我?”明文轩慎重的问道。
“你让杜杰把这么贵重的车当我的专车,这一辈子,就风光这么一次,阿花都是看不到的。”烟六儿伤感的望着窗外:“阿花一向痛恨鸦片,说是鸦片把我害成这样,我只想把她所痛恨的东西毁灭掉,让她知道我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决心。”
明文轩热血上涌,他一把握住烟六儿的手:“合作愉快。”
“合,合作愉快。”烟六儿抽了抽鼻涕,感觉不太好意思。
幻想着阿花看到烟六儿这副觉悟样子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的神情时,子婧露出叹惋而又充满感动的笑容。
将烟六儿送回去,天色已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