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居然说得出口,让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在大灾之年跑回娘家去吃饭!而整个村里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妻女挨饿,却没有一人给过她们娘俩一口吃食!”
“我跟在她们娘俩身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孩子生生饿死,化为饿鬼不得善终。我恨啊,我恨这无情的世道,我恨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您——我的父亲!”
林大山发出一连串的长笑,“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的尸身居然被洪水冲进一个古洞之中,而里面居然曾经是一个鬼修的洞府,我在里面不仅找到了修炼功法,还有鬼修的法器和丹药。”
“父亲,三个弟弟接连病死,这些年您应该过得很心痛吧!”
“你……你……”村长指着林大山,“这是你做的?”
“没错,本来我还想,让百鬼慢慢吸食你们的精血,一步一步将你们折磨至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十年了,这十年里我日夜用功,为的就是今天,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请来这么厉害的小丫头!”
他低头看着自己灵体上的三处收损的地方,身的黑气越来越浓!他不能死,他现在要是死了,就彻底地魂飞魄散了,那还有谁替他可怜的妻子和女儿报仇?
村长指着林大山,面如金纸,喷出一大口逆血,眼见是活不成了,却依然指着林大山,断断续续道:“逆…逆子,逆…逆子啊……”
“村长,村长您怎么了?”二愣子抱住软倒下去的村子,却见村长双目圆睁,显然已经死不瞑目了。
“村长!”二愣子悲呼。不管怎样,在二愣子心中,村长一直是个好村长,为了村民的安危,可以不顾自己的脸面去扶世堂求药。
“终于死了吗。”林大山嘿然冷笑,看都不看自己父亲的尸身一眼,“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包裹在他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他身上的气势也随之节节高升,修为从练气大圆满升到了筑基初期。看其气势和手段,竟比朱墨音当初在得浊山碰到的那只彩背蛛还强。
随后,他飞快用黑气凝成一张黑色的巨嘴,朝朱墨音猛扑过来!朱墨音没想到他在白水的压制下,依然能发起反攻,措手不及之下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陆离却瞧得分明,一把将自己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扔进黑色巨嘴之中。
菩提手串在接触到黑色巨嘴之后,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黑色巨嘴瞬间消散于无形,而菩提手串也仿佛用尽了最后的佛性,上面的菩提珠子纷纷炸裂,化为齑粉。
“找死!”林大山怒骂一声,头上招魂幡应声而动,又朝陆离扑了过去。这次没了菩提手串护身,只一个瞬间,陆离身上就没一块好肉了。
“陆离!”朱墨音大喊。
“区区凡人,也敢和我作对!”林大山冷哼。
“你这个鬼物,我要让你形神俱灭!”朱墨音这下动了真火,不惜识海再次受伤,又将剩下的十几滴至纯白水,以飞霜箭雨的招式,朝林大山飞射而去。
林大山这次有了准备,当即催动招魂幡,百鬼争先恐后地朝白水扑去,虽然一些恶鬼被白水化成了虚无,却也硬生生阻止了白水的去路。
“啊!”那边的陆离又是一声惨叫,虽然他紧咬牙关拼命忍耐,却哪里经受得住这百鬼噬身之苦。
朱墨音又急又慌,原来,在修真界没有真正的实力,就只能面临这样无助的时刻。她有心想救陆离,却腾不出手来。
就在这时,一道血云凭空出现在小树林的上空,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血云里传出,“啧啧,十年的阴魂就能有如此怨气,不错不错,不枉老夫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说罢,一个血红色的葫芦突然从红云里降下,只一个瞬间,林大山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吸纳进血红葫芦里了。
“不!”小树林里残留着林大山不甘的怒吼。
林大山被吸纳进血葫芦里,招魂幡顿时变成了无主之物,跌落在地上,里面的恶鬼也回到了幡里。
朱墨音忍着头疼,跑至陆离身旁,却见他浑身浴血,神志不清,已经奄奄一息。
“陆离,你醒醒啊!”朱墨音难过得落下泪来,要不是为了救她,陆离也不会扔出他的护身菩提手串。
“别……别哭,就当你从来都没认识过……我这个凡人吧!”陆离听到哭声,虚弱地张嘴安慰一声,随即陷入了昏迷之中。
那红云之上的老者声音又传了过来,“嗯,这娃娃心性不错,区区凡人就敢直面相当于筑基修为的鬼修,有此心性何愁不能改天逆命,不愧是老夫看中的徒儿。”
说罢,从红云上又降下来一道红色灵光,将陆离全身上下包裹其中,就连朱墨音也被弹了开去。
“你是谁,你要对他做什么?”朱墨音被红色灵光强行弹开,心中非常恼怒。
“你这娃娃可以尊称老夫一声无厌老祖,至于老夫的名讳,尔等小辈还不配知道!”
末了,红云上的声音又咦了一声,“你是朱家的女娃娃吧,听说那栖风老道和苦桥老道打赌,将朱家的天选之人输了出去,说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这道门之人的眼光果然不怎么样,只注重资质,完全不看心性。堂堂筑基修士,连一个假筑基的鬼修都压制不住,简直浪费了如此得天独厚的修炼资质。”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上古神水白水赫赫威名,竟让你使得连区区怨气都压制不住,可惜啊可叹!”这魔门老祖不便杀了朱墨音,遂故意打击她的道心。
朱墨音咬着下嘴唇,脸色胀得通红,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刚才的那一战,没有发挥出白水的真正实力。
“不许……不许你这么说墨儿!”陆离睁开双眼,用虚弱的声音道。说来也神奇,自那团红色灵光将他包裹住以后,他身上的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除了身上还有一点无力外,竟感觉身上无一不舒爽,无一不通泰。
“墨儿心地善良,为了普通村民也敢拼死一战,就凭这一点,就比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高阶修士强。”
那红云上的修士不仅不生气,反而乐呵呵道,“乖徒儿,你这么快就醒了?不错不错,为师的红华玉光虽然对修复身体有奇效,也要被施术者意志坚定才行。”
天上的红云慢慢散开,露出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陆离。
“你……你什么时候成我师父了?”陆离瞠目结舌。
“老夫且问你,冰原雪山上有一头雪鹰,被一把凡人的锈剑刺死,是不是你所为啊?”无厌老祖笑眯眯地问。
“是又怎么样?”陆离奇怪,这个老头怎么知道的。
他不知道的是,修真界多的是与追灵术相似的法门,修为高的修士,还能从遗留在物品上的气息判断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小,有无修为。
这无厌老祖在云游冰原之时,偶然看到那只身死的雪鹰,并从插在雪鹰身体里的锈剑判断出,这头雪鹰竟然是被一个凡人小孩杀死的。
无厌老祖大感意外之下,当即起了爱才之心,故而一路追着气息,寻到了这里,正好又瞧见陆离以区区凡人之躯,就敢与恶鬼相斗的场面。
这个徒弟他收定了!
这孩子,有心性,有手段,最重要的是,他还有胆气,非常符合魔门的胃口。
就在这个时候,朱墨音偷偷拉了他一下,小声道,“你不能做他的徒弟,这个老头不是好人,他是魔门中人。”
这个老头的遁光,是暗红色的,符合魔门特征。在修真界,普通修士因灵根不同,遁光也多有不同。火灵根是鲜红色,土灵根是暗黄色,木灵根是鲜绿色,依此类推,朱墨音的遁光,就是绿蓝两色。
只有魔门中人,因修习的功法为天道所不容,所以他们的遁光大多是墨黑色、青灰色和暗红色。
无厌老祖是什么人,早将朱墨音的话听在耳里。
他也不生气,反而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错,老夫正是魔门中人,不过你这小丫头要说老夫不是好人,老夫就不得不问你一句了,你见过有哪个坏人,会出手相助你们俩、还有这满村的凡人吗?”
听老者如此相问,朱墨音嘴上不敢说什么,心内却腹诽不已:还不是因为你想收那个臭小子为徒弟。
其实陆离对于能有一位一看就是大佬的师父是非常窃喜的,对于到底是魔门还是道门,丝毫不在意。这个世道,谁矫情谁就输了!
天道不公,人间无情。只有手头上有力量,才能活得逍遥自在。
他偷偷看朱墨音的表情,却见她对魔门非常反感。其实这个不难理解,魔道本就势不两立,更何况朱墨音的爹就是被魔门妖女给骗走的。
“小子何得何能受魔君如此厚爱,恐怕自己资质不足,辜负魔君的厚爱。”陆离小心翼翼地婉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