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中行的地盘其实很大。
从三品的武官当然不可能再和大头兵们一起住。
衙署毕竟以实用为主,没有亭台楼阁,房子也都建的宽宽大大。
看起来很整齐很舒服。
谢中行问宛之意见。
宛之不置可否。
朝廷制式建筑,宛之没意见。
老谢又叫出他全副班底与宛之认识。
分别是他的幕僚,他的账房,他的卫官,他的长随。
宛之点头微笑,作蒙娜丽莎状。
大家也都十分客气恭敬,称她陈姑娘。
宛之颇感尴尬,不过谢中行说:“你认得他们就行。往后若有需要可随时吩咐他们。”
她向来自给自足,没有事需要旁人帮她做的。
而且这些人想必也误会了她和老谢的关系。
她朝谢中行笑一笑。
老谢有点不好意思,他说:“咱俩不用分什么彼此。”
他说话的时候,眼光却落在宛之的手上。不敢看她的眼睛与神色,怕她当面拒绝。
宛之说:“不如我们去后面看看?”
不想他下不来台。
虽然是官衙,但是建造的时候想必也用了许多心思。
前堂后宅泾渭分明。
过一个回廊就是二门,一进门先看见一个小小的院子,院中一颗丹桂开得正盛,满院子都是桂花香气。
谢中行笑道:“回头咱们做桂花糖糕吃。”
又往里走却是一个园子,种了许多花树柳树,东面是座小楼,西面是上了锁的夹道。
“夹道过去是排群房,也有四个院子,几十间屋,回头做下人房也使得。”
俩人站在院中说话的时候,宛之已经看见有几个仆妇肃然站在院边。
老谢不打算介绍。
他说:“这都是李参将好意留给我的人,回头我梳理梳理再说。”
怎么还有无间道剧情不成?
谢中行看她不以为然表情,微笑说:“我就自己一人,平时也多在书房凑合,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留三两个粗使打扫也就是了。”
宛之眨眼,这是和她解释吗?
其实谢中行本想说以后内院全交你这女主人打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
他不想唐突她。
宛之指着墙角问:“那几株是可是梅花吗?”
“是,是红梅,李参将说冬日里开得十分妩媚。”
“没想到他还有这种雅兴。”
“他没有,他去年新娶的如夫人有啊。”
宛之撇嘴。
谢中行连忙说:“齐人之福不是人人都愿享的。”
宛之不说话。
“我们七星门有门规,年过四十无子才许纳妾。我可不敢违逆门规。”
但是宛之还是沉默。
谢中行摸不着头脑。
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表决心。
宛之看他围着她转来转去忍不住笑,她说:“谢大哥,我还没有拿定主意。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真正的欢喜与爱恋其实掩饰不住,还需要考虑其实就意味着他根本还没走进她的心。
谢中行知道他是操之过急,但他并非能言善辩之人,他一向相信行动胜过言辞。
但他此刻真希望福至心灵般说出能打动宛之的甜言蜜语。
他自嘲一笑,答:“当然好,我总是在这里。”
宛之朝他眨眨眼,“那我们以后要常见面才行哦。”
一刹那,谢中行觉得就为着这个微笑,他等多久都值得。
但不等他们安排行程,朝廷先发了行文要求各州卫加强练兵事宜,没几天又有大佬来本地考察战马情形,谢中行一时忙得脚不沾地,日日去宁州胡总兵处报道,几乎连觉也睡不上。
虽然忙得这样,还是抽空给宛之写信来道歉不能来看她,叫她别介意,等忙完这一阵带她去永佑寺烧香散心。还派了个长随日日来宛之处报道,随时听候她吩咐。
宛之想,老谢已经尽到他最大努力,就是从前宛之真身时代也没有哪个男孩子这样看重她,当然谢中行是个古代人,但感情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古今之别。
也许她真的应该放开怀抱,试着接受一下。
试试看似乎也不会有太大损失,老谢已经走了许多步,她也可以试试朝他靠近一点。
她给谢中行回了个信,只是问他去拜佛烧香的话穿钴蓝的襦裙好不好。
老谢的长随李明帮她把信带到。
谢中行收到回信时天已经很晚,他们刚刚散会,还来不及吃饭,先看信,看到这句话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全身毛孔都散发出欢喜的情绪。
冯磊好奇问他:“谁写的条子?怎么你看完一副发春的样子?”
老谢翻个白眼,把信朝怀里一揣,自顾自吃饭去了。
冯磊了然,想必是那个小姑娘,看不出她这么大本事竟然把谢中行这块百炼钢变作绕指柔。
宛之自己倒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伟力,她想既然打算和老谢正式约会,还是要收拾一些行头。
程茵茵来给她出主意。
翻遍所有当季的衣裳,程茵茵叹气:“可怜,真是可怜。陈宛之你枉称襄城最好裁缝,竟然没给自己做几件好衣裳。难怪人家作诗说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宛之苦笑,其实真没那么惨。
最后程茵茵也选中钴蓝襦裙,她说:“也就这件还看得过去。”
接着她又说:“这裙子最好配银头面。但你脸蛋太小,头发也不很多,戴整套头面有些撑不起,再说烧香去还是清素些好,不如你梳个螺髻戴个银围髻,显得整个人俭素又清丽。“
宛之只会点头说好。
她一向佩服程茵茵的打扮技术,这人做棺材铺老板娘真正屈才,完全是顶尖造型师的能力。
她打扮宛之就好像小女孩玩芭比娃娃,宛之也由得她,俩人嬉嬉笑笑,相当开心。
打扮完毕,正待看整体效果,却有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