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然发生的状况,所有的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好在母子两个,一人查看大人,一人查看孩子。
“怎么会这样?”母子两个异口同声。
拓拔无极中了毒,这毒药竟然是隐而未发,所以他身上的皮肤将毒带给了孩子!
“真真的恶毒!”慕容仇嘴里道,“到底是谁下的毒?”
“一定是太后,无极来之前只见过太后,别的人再不会下毒的。”花媚儿连哭都忘记了,只是直直地,一会儿看一眼孩子,一会儿看一眼拓拔无极,“这到底是什么毒,能解吗?”
“这是……我不认识的毒。”慕容仇看向拓拔忘之。
拓拔忘之也摇了摇头:“宝典上记载的九百五十一种稀世毒药,都不是。”
孩子挥舞着胳膊,正在和拓拔忘之玩耍呢,不过看大家都不注意他,他有些不满,娇娇和嫣儿都听明白了,两个小姑娘就开始哭了起来,花媚儿几乎要昏过去:“怎么会这样?太后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吗?”
“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把孩子的胳膊截掉。”慕容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困难。
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孩子,她想想都揪心。
花媚儿傻了一样:“那无极呢?”
“我暂时用药物保护住两人的心脉……”拓拔忘之开口,“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山庄里还有一些还魂丹,和解毒丸,希望可以暂时压制住毒性……”
就在这时,不知道阻卜达什么时候到的,他看着那伤口的反应,直接掀翻了拓拔无极的眼皮,看到眼底的那抹蓝色,与身后的阿古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惊讶至极。
“我知道这是什么。”阻卜达扯着自己的头发,“这是蝎毒花,最后的一株……”
“什么?”
“最后一株,我知道解药在哪里。”阻卜达回头看着阿古,阿古眼里出现了凄凉。
她喃喃地张嘴:“不要……我和孩子怎么办?”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慕容仇开口。
“是公主,这毒是公主下的,她在给我传递信息,让我去见她。这是哈尔族圣物,我送给了三公主……”阻卜达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我去取解药,等我,这毒物最怕见油,若是能保证不见油,能挺半个月……”
花媚儿一下子给阻卜达跪下了:“谢谢你,谢谢你肯救我的孩子……”
慕容仇还算是冷静,她将阻卜达扯到一边:“这到底是什么毒物,怎么还能称为圣物?”
“是族里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给了三公主,她想恨极了我……是我,抛弃他们母子,现在也该是去见他们的时候了,是生是死,凭天由命,不过,我会跟皇上说,把解药给你们送回来,还有照顾好阿古。”
“你……”慕容仇不想让他走,若是这一走,肯定不会回来的,三公主便是原谅他,太后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与你一起进京。”慕容仇脱口道。
“不可以!我的事情我会解决,相信我,如果你离开这里,这些人都指望着你呢?”阻卜达笑了笑,“我也未必就死了,其实我是个胆小鬼,要不然,早该回去了,对不对?”
慕容仇想说什么,听到了阿古的哭声,花媚儿也在哭,嫣儿也哭,众人的哭声响起一片。
但到底阻卜达走了。
他走得并不犹豫,好像做了一件犹豫已久的事情。
慕容仇心里不舍,却也不能不放他走,有些责任,总得他来承担。
三天后。
拓拔忘之将新熬好的药膏涂在了小宝的胳膊上,那绿莹莹的药膏,闻起来清凉凉的,小宝擦上之后,笑嘻嘻地,慕容仇和拓拔忘之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露出了哀伤。
小宝没哭,证明情况没有一点儿好转。
慕容仇非常自责,如果她植皮的时候,检验一下拓拔无极是不是中毒,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到底下毒之人了解拓拔无极也了解自己。
夜里,拓拔无极醒了过来,他脸上仍旧是青紫色的,花媚儿抱着孩子来看他,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可怜的孩子因为不痛,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小手抹着花媚儿的眼泪。
慕容仇见此惨状,心中恨意顿生,她不明白三公主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狠毒心肠。
夜里。
慕容仇站在树下,看着庄内的灯火点点,这一刻,她有些崩溃,她不知道阻卜达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解药能不能拿得出来,更不知道,若是出现最坏的情况,她怎么可以面对那孩子。
她更有些迷茫,她能不能胜任这医者的两个字,能不能辜负那些前来求诊的病人。
沉思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来到万药来闭关的山洞,点上了油灯,屋子里一切都在,仍旧是原来的样子。
慕容仇抱膝而坐,她在想问题,嗐地叹了口气:“师父,为什么自杀?若是你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有人回答她。
洞外有风声而过,慕容仇听得呜呜咽咽的声音象是那夜江边的笛声。
只是她想的不是吹笛的那两个人。
她想的那人,最后的一句话,是让她走。
心里酸酸。
恍惚间,她抱着双膝靠着墙壁就睡了过去,半梦半醒的,只觉得有人将她抱起,轻轻地搂在怀里,她在梦里只觉得那怀抱是她最渴望的,那样的温暖,她再不想放开……
清晨,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身边并没有睡过的痕迹,她苦笑,却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梦。
此后经年,她希望那人天天入梦来。
她喜欢上了这个山洞。
第二天仍旧睡在这里,睡梦里那个虚幻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触感那样的真实,一头银发仍旧如生前一般无二,她甚至可以摸上那发丝上的寒意,一如他这个人,透着清冷,拒人千里。
慕容仇笑了:“你到底还是来看我了,知道我想你,是不是?”
拓拔谦银发黑眸,灯光下少有的温柔,其实他一直待她是温柔的。便是板起脸孔,赶她走,也是为了她。
只是当时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