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几样山笋野味上桌,慕容仇与拓拔元逸四目相对,慕容仇持起白瓷酒杯:“大叔,我敬你!”
听到那两个字,拓拔元逸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我也最怀念那个时光……”
慕容仇饮了,拓拔元逸也饮了。
“旧日时光虽好,却再也回不去了……”慕容仇又满上,“祝皇上还朝后,万事顺意,我还盼着皇上立后,天下大赦,阻卜达项天南等人,还等着这个赦呢。”
拓拔元逸持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但只一下,那杯中的酒便洒落了几滴,他稳住了,举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在桌上:“那么,你呢?何去何从?”
“我呀,就守着这万药山庄……把忘之抚养成人,这里需要我们。”慕容仇看着窗外,远山如剪影,葱郁入眼。
“西凉有一处景致,比这要好……”拓拔元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再好的景致,若无人,又如何?
翌日。
皇上起驾还朝。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走远了,只留下一阵烟尘,慢慢消散……
拓拔忘之站在慕容仇身侧,脸上露出了笑意:“从此后,我们就可以过上安静的日子了吧?”
“是。”
“太后的人也再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吧?”他又问。
“不会。”
“娘,昨天你跟皇上说了些什么,说得那么晚,我看皇上有点喝多了。”
“只不过喝酒而已。”
“那皇上想来喝的很高兴,否则不能笑得那样大声……”
“他是在笑吗?”慕容仇象是在问拓拔忘之,也象是在问自己,眼底一抹酸涩涌起,但随即展颜,“忘之,从此后,你把师父的担子承担下来……”
“是,师父把药王宝典珍藏篇都给我了……”
慕容仇闻言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样一问,拓拔忘之的脸色也有了变化:“娘亲,是师父去逝前一天……难道师父真的是自杀?要不然怎么会把那东西给我?”
“那你看了没有?”
“那天晚上接诊病人,忙,第二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就取去!”拓拔忘之说话间就往屋内跑,慕容仇也跟着他。
终于翻出那本宝典,却什么都没有,里外的都抖了一遍,也没有。
母子面面相觑。
“他为什么不留遗书?”
慕容仇将宝典又翻了一遍,并没有东西,就在这时,外面的娇娇突然传来喊声,很急促。
原来是火灵淘气,在山下捉兔子,结果刨来刨去,刨出一堆药材来。
很大一堆。
是药渣。
拓拔忘之和慕容仇看着那药渣也没有多想。
但是娇娇却道:“这药渣不是集中处理吗?都埋在那边……”
她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山坳,那里有一个深坑,因为常年倒药渣,那里的土地非常肥沃,周围的草也长得茂盛,还有一些动物愿意来这里,不知道是闻药气还是看热闹。
众人就要回去,火灵还在扒。
慕容仇只得上前去阻止,她无意中看了一眼被它扒开的坑里,那里的药材她认识,首乌,苁蓉,乌桑子,还有莬丝子……
她回头看向拓拔忘之:“这药渣……还是埋了吧。”
她想说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而是一个人走到了深坑旁,那里有千百锅的东西在里面,她哪里分得清楚。
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些药剩,分明是最近才熬制的,那些药材与给拓拔谦泡的一样。
这说明什么呢?
她走到了拓拔谦的坟前,坟上荒草凄凄,她开始将草一一地拔掉,细细地抚着那墓碑,突然笑了:“如果你知道,你死后我会这样,那你会不会开心一点?之前我待你的冷淡无情,都得到了报应。”
有沙沙的脚步声。
她回头,却是拓拔无极。
他依旧一身红衣,仍旧妖孽如初,但是慕容仇看他却如同张三李四一般无二了。
拓拔无极给拓拔谦施一礼,然后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在想他一世浮华,梦醒依旧郁郁不得声。
不过太后到底对他算是开恩,拓拔天枢不是一直都在皇宫里囚着吗?
到现在仍旧没有子嗣。
拓拔无极近前揖了三揖:“我只知他有病,却不知他的病情这严重。”
慕容仇未语。
拓拔无极突然苦笑开口:“你为什么不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
“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却卑鄙的认为,你跟了其它的男人,回来我不嫌弃便是对你最大的开恩了,还给你后位,便是对你最大的感恩……现在想想,何其可耻,不只可耻,竟真真的可悲了,我与你相差何止千百倍,若是反过来,你为我做的,我做不到。”拓拔无极说出了心里话,竟然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块巨石卸下去了一般,轻松了许多。
慕容仇闻言才明白,原来拓拔无极是一直这样想的,怪不得在无量山的时候,他那样的生气,想来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不识抬举的了。
他给了她那么多,她竟然还不领情!
原来,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想法的差别。
“其实,我一直在想着与你再相见时,你会如何做,想过种种的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样平静,仿佛我们是陌生人,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时候我想,你哪怕再刺我一剑,我也会欣然接受……看来是我妄想了,对你做了那么多不是人的事情后,还企图得到你的原谅,甚至还想着在你的心里对我还有一点夫妻之情,我还真是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了。”
拓拔无极说到这里的时候,看着一身白裙站在那里的慕容仇,她依旧很美,虽然她跟过三个男人,但她仍旧那样的圣洁,这一刻,在他的眼里,她圣洁得让他呼吸疼痛,他知道,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他也明白,为何拓拔元逸为弃江山于不顾,宁愿做随从守护着她。
他是聪明的。
而自己至到这一刻才看透。
慕容仇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直勾着淡淡的笑意,拓拔无极知道,她的笑容不是为他而开。
“其实,拓拔元逸待你真的很好,这世上怕是再也寻不到他那样的男人了,你可以考虑一下进宫……”拓拔无极虽然极不情愿的说出这话,可是在他心里,他觉得,他这样说,是为她打算的了。
却不想慕容仇抚着墓碑道:“我的夫君就在这里,他如果没有病,他能为我做到你们做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天下至尊的荣宠……就算是他得了病,他依旧为我做到了极致,再不能多了,若是你,守着最爱的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如果我说,你曾经是我最爱的那个女人,你会相信吗?”拓拔无极目光坦荡,问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丝****与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