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吵得我头疼得很，绍生你给我留在这里。”村长转头，对乔浣说话的语音轻上不少，“傻姑你回家好好歇息，这事，我自有主张。”
得到允诺后乔浣离开，村民先前被村长遣散，哪怕最关心此事的邹家、乔家人也不例外，乔浣明白，这里村长多多少少藏了些私心。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后，乔浣除了轻松，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父母兄弟心疼乔浣，同时也不甘心，但他们别无他法。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能斗得过谁？
衣裳与腿上的伤口黏在一起，周氏费了好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剥下来。乔浣冷冷看了一眼，握住布料直接撕开。
新鲜的血液很快流了出来，甚至落在地上，变为多多梅花。周氏大吃一惊，赶忙用布捂住伤口，“你这是干什么！多疼!”
身上疼了才能长记性，乔浣看着手中的腐肉，不得叹息起来。
从到这里来的第一天，乔浣就从未真正把自己融入，带着现代人的思想总觉得高人一等，看不起迂腐落后的古代人。直到今日，她才醒悟过来。
古代人再迂腐，也是人。人之恶，从未改变。砍断荆棘的不是天真，而是利刃。
“这么多血可如何是好。”周氏赶忙倒上止血的药粉，很快药粉被浸透，不一会热果然停了血。
脸上的伤口裸露在外，周氏正准备敷药粉，却被乔浣抬手阻拦。
“不必了。”
脸上的伤口看上去并未伤及真皮层，应当不会留疤，好好等新肉长起来便是。若是用了药粉，反而会长出瘢痕来。
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这么多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光是止血的药粉，远远不够。
是夜，乔浣躺在床上真因为伤口疼痛而难以入睡，忽而听到门外有人低语。她蹑手蹑脚下床，趴在门缝旁仔细听着。
乔父吸着烟枪，里头没有烟丝，只为解个闷，“下午的时候听村长说，是火星子吹在干草上，才引发的大火，跟咱们姑娘无关。”
周氏怒了，“呸，哪有这么巧的事儿，绝对跟邹绍生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
“你声音小些，孩子刚睡下。”乔乔父低声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村长偏袒，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那群人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都怪我，硬是要订这劳什子婚约，不跟邹家沾上关系，浣儿也不会……”
乔父将空烟枪吸得丝丝得响，眼睛都快被埋在皱纹里了，“从前是怕没了我们，浣儿没个好婆家挨饿受冻，看着她又这样喜欢绍生。”
“是我们太武断，也没瞧出来邹绍生是那样的人。”周氏叹了口气，“明儿我就去退亲去。”
“也是，把浣儿交给他们家，还不知道会被玩弄成什么模样呢。”
周氏点点头，“不管今后浣儿能不能嫁出去，只要我们还干的动一天，就养她一天，干不动了，就让骥文骥武帮衬着。我现在算是明白，哪怕她一辈子不成亲，也比丢了性命好。”
之后两人窸窸窣窣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乔浣回到床上，窗外的月光恰好透过窗纸上的破洞照射进来，在地上投射出斑斑点点，宛如璀璨星河。
对于村长对邹绍生的偏袒，乔浣多多少少预料到了，所以听到此话不觉得意外。
心寒却是少不了的，她也知道跟这群人比，差距在何处。
睁着眼睛到天明后，乔浣才缓缓睡去。时间如经纬交织出变幻莫测的事情来，原本按部就班的走向，却被她一个不经意的决定而改写。
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乔浣脸上的伤口才好些。所幸上天庇佑没有感染，否则没命都有可能。
对着斑驳的铜镜，乔浣缓缓抚摸着脸上的长出来嫩肉，头一次这般仔细得打量自己。
周氏年轻的时候相比是个美人儿，从现在苍老的容颜中能看出来。乔父也是如此，只可惜被农活所累，沧桑不少。
原身的眉目遗传了周氏，嘴唇一略微发紫，手腕处纤细相比不是个骨架粗大之人。唯有身形与皮肤成了减分项，肥肉耸拉在一起，精气神都被拖累了去。而皮肤更是差劲，青灰带黄，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
美好的内在，没有美好的外在做引子，如何会被他人发觉？
减肥比皮肤好解决些，每日粗茶淡饭没有零食的诱惑，反倒更加健康。等痂完全脱落后，土神庙也重新修缮，家家户户出个份子钱，比从前更宽敞。
乔浣没有去，除开与自身利益相关的事儿外，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
几乎每天乔浣都会运动得大汗淋漓，在院子里跑步、跳跃、下蹲，时不时还来两组瑜伽拉伸，舒缓肌肉的同时，还能让肢体更加柔软。
难事并非瘦身，而是每日坚持重复枯燥的事情。
一家子瞧着乔浣跟换了个人似的，谁也不敢上去多说，只能看在心里心疼。骥文和骥武从未见过乔浣这般坚定执着，在家里乖得跟猫儿似的，也不敢调皮捣蛋了。
日升而起，日落而收。
除开运动还需要内服调理，乔浣还记得上学时曾经看到过的隋宫增白方，只需要橘皮、冬瓜仁、桃仁，这三样东西不算难物，乡间大把多。另还有钟乳粉散，其中的白附子、白芨、白蔹、密陀僧却是不好寻，少不得要去外面买。
关键是，钱从何来？找父母要钱是万万不可的，家中已经贫困如此，怎能为她再添负担。
又不能去当苦力，手里也没个特长技巧。乔浣苦思冥想，拿着面纱与竹篮出去转悠两圈。
农田与大山，仿佛永远也看不腻一般。太阳刚刚露了半边脸儿，晨风微凉带着山间独有的气息，牧童早已出门，带着黄牛在山脚下觅食。
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乔浣走过带动了它们，纷纷从叶片上落下，隐入泥土中不见踪影。到了夏季，山里的果子可谓是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