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按吩咐到了将军府,少年将军亲自到了鱼舒卉闺房门口,拍了半天活生生把人从被子里薅了起来。
天可怜见的啊,鱼舒卉在小轿子里打了好一串哈欠,大殿下他们家的人什么毛病?清早,能是从黎明前的而黑暗开始的吗?!
鱼舒卉在现代就晕车,坐在轿子上更被晃悠得七荤八素。她睡不着,撩开帘子看了眼透黑的天空,在心里把扰人清梦的大殿下捏圆搓扁千八百遍。
“小鱼?”睡眼惺忪的大殿下亲自到府门口迎她,“你该露个面啦。”这人修养的不错,身上脸上都挂上了一点肉肉,眼睛里的小星星亮了一半,闪闪发光。
鱼舒卉一肚子气都哑火了。她也闹不清楚自己对这个便宜未婚夫到底什么想法。她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屁话,但是,当看到大殿下挂着半脑袋露水等在大门口,她心里又热腾腾的又有点针扎似的疼。
“小鱼快进来,我让人安排了房间,你先去休息一下。”
鱼舒卉感慨到一半被人打断,“那,为什么不让我留在自己房间休息啊?”你这是要败坏我名声啊兄弟!
“小鱼,”大殿下把自己转到鱼舒卉正对面,认认真真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这话没法接。鱼舒卉乖巧地跟着大殿下府上的丫鬟进门了。跨过门槛,她回头看了一眼在阴影下的殷纪。天刚有点透亮,匾额下方的人神情不明,却透着一股子没来由的坚定。
“衡王府,衡王,”鱼舒卉突然开了个窍,“还真适合他。”之前就说他举重若轻,兴许还能宠辱不惊,周边升升降降不厌其烦,就他能安安稳稳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可真是不容易。
感谢沈叔叔无偿提供的情报。鱼舒卉感叹完,在心里暗搓搓乐呵,这次考我,我可就什么都能答出来了。
俩眼一闭,呼吸一沉,时间瞬间就过去了。
“于小姐,于小姐?”初一那把粗犷的嗓子在门口响起。他没说“该起了”之类讨人厌的话,听见吩咐的丫头们麻溜地就鱼舒卉装扮了全套。
行吧,鱼舒卉拒绝了温水,找了杯隔夜的开水泼到自己脸上,你鱼大爷准备接客。
“哈哈,慧儿还真是心悦大哥,大半夜的跑来探病。”不知哪位殿下磁性的嗓音在大厅响起。语气倒是还好,就是看着在门口现身的鱼舒卉的眼神很是玩味。
大概是理解不了守孝期间,夜半出门,私会外男是什么骚操作吧。鱼舒卉心中毫无波动。她趾高气扬地踏进门,毫不客气地坐在大殿下对面,瞥着眼看某人准备怎么为自己解围。
“三弟说笑了,”大殿下言笑宴宴,“小鱼是今晨来的。可能心急了些,天没亮就到了。”
“劳烦殿下顶着寒露出门接我。”鱼舒卉上道地把台阶递了过去。
“无妨,”果然得到大殿下一枚赞许的眼神,“我很高兴你能念着我。”
放在现代,这是要被吐槽秀分快的。鱼舒卉一边腹诽,一边握住了大殿下伸过来的手,转瞬就被那只大鹰爪子包了起来。她低着头,把眼神固定在桌案上,完全不想面对屋子里五个大老爷们尴尬的眼神。
只有三殿下殷胜越没有迷失在粉红泡泡的领域,他清清嗓子,“大哥,”这位在大庭广众之下半遮半露地说,“咱们清楚的,慧儿她,对你我都很是友好。”
他以为他没把话说明白,但在座的诸位公子和主座上的大殿下心里都明镜似的,公子们甚至违背君子之理,在椅子上蠕动了几下。这么大的瓜照脸砸下来,有点消化不良。
“对你只是友好,”鱼舒卉突然呛了他一句,特别直接,特别诚恳,特别没规矩,“对殿下嘛。”小脸一红,谁看都是少女的娇羞。
其实她是后知后觉,说完话才想起,这个一脸正直天真、一身纨绔气息的三殿下,才是三角爱情故事本来的男主,出口的话收不回,红脸是生生囧的。
大殿下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满脸的小桃花飘啊飘啊,飘到别在衣襟的蝴蝶夹子上。三殿下眼神一滞,蹭地站起来,薄唇开开合合半天,又颓然坐了回去。
鱼舒卉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知道其中关节的人,她抬眼看看谦谦君子的大殿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然后笑容和煦,特别无害的殷纪同学在她手心写了一个知道。
鱼舒卉遮着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行行你知道,你知道我是假的,知道真的喜欢三殿下,还知道真的跳河也是为了三殿下,还知道三殿下这番表演是什么意思,你什么都知道。
“慧儿,”三殿下突然喊她,“你,一定要全心全意对大哥。”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投过来的小眼神很是坚定,还带那么点不言自明的威胁。鱼舒卉顺着看进去,那双茶色的眼睛渐渐糊成一团,又展开成一片荒野,散落的断肢残骸带来呛鼻的血腥味。和便宜哥哥不同,少年的血腥气是凛冽的带着一股寒凉之气不算难闻,他的却浓烈而黏稠,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屠杀。鱼舒卉干呕了一下,再看时,一只秃鹰嘶叫着飞向远方。
“小鱼!”大殿下甚至站起来一下,立马跌坐回去,“小鱼你怎么了?”
“呕,”这声呼喊唤回了她的意识,但那浓烈的气味还纠缠在空气里,弄得鱼舒卉根本说不出完整得话,“呕,殿,我,”她着急地跑了出去,扒在门边吐了几口酸水。
吐完的鱼舒卉小碎步走回来,向大家行了个礼,“我没事,只是早上来得急,衣服薄了些,现在身上有些难过。”
“三弟,诸位,”大殿下顺势下了逐客令,“我身体已经无碍,就不劳烦大家陪我闲坐着了。”他刻意模糊掉了小鱼身体不爽的部分,把那群人的眼光引回自己身上。
“那大哥和慧儿好好休息,兄弟就先告退了。”三殿下带着人乌泱泱走了。
鱼舒卉缩在椅子上,大殿下盯着她;鱼舒卉再缩,还是盯着她。
日上三竿,送早餐的姑娘们鱼贯而入鱼贯而出,俩人中间隔着个小桌,对坐。
这个场景好熟悉啊,鱼舒卉破罐子破摔地夹了一个虾饺,嗯,好吃。
“问吧。”鱼舒卉听见自己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