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温良……温良……”
温良机械地回头,看见的是一张着急的脸。整个的灵魂好像在静好跑开的时候已经随之飘远。而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惊异地看着温良拖着步子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像被雷劈后那样颓废。只有温良,什么都没看见,拼命拼命回忆着。
安暖。
温良始终不说话。一直走到了学校的水池旁,在廊椅上坐下。应梓和温良也一起在她旁边坐下。
“你和静好到底怎么了?”应梓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良还是那样怅然若失呆滞的表情。
应梓无助地看了看姜熠。姜熠唇语到让他来。然后应梓便起身走了。
姜熠把温良的身体转向自己这一边,双手扶在温良的肩上,依旧是无比温暖的声线,温柔地扣问那方残雪余剩的土地。
温良终于抬起头。却只是看着。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姜熠说。
温良的眼睛里明明有一种想要倾述,在澈亮的眼眸下,明明隐藏着很多故事。可是,她却一直摇头,却给人这样的委屈。
姜熠轻轻拍了拍温良的头,“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这时候温良却说话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的不知道……只是静好喊安暖的时候,我觉得好像快要想起什么了,可是又不知道记起了什么……”
姜熠困惑地看着温良。温良以为姜熠不相信她的话,着急地解释着:“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却觉得这样熟悉……相信我……相信我……”
温良开始激动起来,情绪急躁不安。
姜熠拉着温良转动过猛的身体,说道:“相信,相信,我相信。我都相信。”疲惫地温良靠着姜熠渐渐地稳定下来。
应梓在教学楼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了静好。
双臂抱膝蹲在墙根,头深深地埋在里面。隐隐不清地发出抽泣的声音。应梓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日光。那小小的空间立即显得黑暗。静好觉察到后,仰面望着应梓。哭红的眼睛,眸中有着说不出的与温良的相似。亦是深藏着故事,却有着欲言又止的痛苦。
应梓也蹲下来。用衣袖擦去静好眼角的泪痕。
哭泣声停止了,沉默是安静。
“对不起。”之后静好小声地说。声音已经恢复如昔往一样平静。
“为什么?”
女孩有意地忽略,仰望着头顶的天空。一会儿后,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说:“我们回去吧。”然后伸手去拉另一个女孩。
“哦。”应梓也望了头顶的天。可是,她永远也无法看到静好所见的景。
2]
“妈妈,妈妈,妈妈……”
小女孩无助地向着海中央的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子呐喊着,可是一个浪打来,海浪声没过小女孩的呼喊声,海水掀起,把女孩重重地摔倒……
晚上温良躺在床上,她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她想着静好,她更想着另一个名字安暖。突然她感到,静好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熟悉到比现在认识的那个人还要早很久很久。而安暖,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仿佛可以开启一个广阔的世界,温良紧紧握着这把钥匙,既兴奋又紧张,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开向哪儿,记忆孤立让人这样不安。
不想了,明天上学亲自问问静好不就好了。温良自我安慰着。
很难得,温良第二天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着语文课本心不在焉地读着,却时不时地往静好的位子看去。
过了一会儿,周暕来了,看着温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没打扰她,把热巧克力放在她桌上。
“我吃过早饭啦。”温良回过神来,周暕已经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我也吃过了,吃早餐的时候顺便给你带的。”周暕边说边找着课本。
“既然你们都吃过啦,那就给我吧,反正我还没吃饱。”程一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经过一个冬天他现在侧着身子也很难从狭窄的过道顺利通过了,左扭扭右扭扭地十分艰难地来到温良旁边,“我去,我说这桌上能不能排开一点呀,都没法过人了。”
“那就少吃点吧。”温良在一凡伸手的前一秒捧起了杯子,巧克力的热气立马融化了冻红的鼻子。
“哼。”一凡故意用力地拉开椅子坐下,刚坐下就不停地呵气搓动双手,然后把手缩在衣袖里面,就露出两根手指翻动书页。
温良抬头环顾教室,静好的座位上还是空的。她有点失望,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周暕,寒冷的天气将他的嘴唇染的分外的红,他嘴里念着课文吐出白白的气,他也正好看到温良,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
温良也跟着笑了,然后继续不走心地念课文。她脑海里一直想着静好,想着她说的话,她有太多的问题迫不及待想要问她了。
大家都把昨天的事看做是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小别扭,毕竟这个年纪,女孩儿之间今天和你成为好姐妹了,明天又因为一件衣服一个男生又或者别的什么吵得不可开交的事情时有发生。静好平时在班里又是极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所以连她今天没有来或许都没有几个人察觉。
午饭的时候只有应梓和温良两个人。
“温良,静好今天没有来我有点担心她,我觉得她昨天情绪很不好,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应梓一脸愁容地看着温良。
“我也不清楚因为什么,我还想着今天来学校问她呢。”温良低着头,她没有向应梓提起自己的疑虑,她不知从哪儿说起,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儿来的,就连是不是记忆她都无法确定。可能完全是自己的幻觉?
午休的时候温良和应梓分别给静好打了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两个女孩实在放心不下约好了放学之后直接去她家。
虽然彼此这么熟悉了但是好像还没有去过静好家。好在静好告诉过她们家住哪儿,于是两个女孩按照地址找到了她家。
“静好!静好!……”温良一边试探性地拍着静好家的门一边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应梓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打她的电话,可是只接通一次被掐断之后便又处于关机状态了。
“地址不会错了吧。”温良问到。
“应该不会,我还去班级通讯录对过,没问题。”
“那她不在家会去哪儿呢。”温良对应梓说到。
“我刚刚打通了一个但是给挂了,之后就不通了。”应梓回答到,“要不问问她邻居吧。”
“也只有这样了。”
两个女孩便敲向对面的那扇门。
静好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一张画发呆,任凭外面的声音再大也无法叫醒她。
那张画折痕处的画迹已经退了,纸张旧的也快要把画分成两半。笔迹很稚嫩,猜想作者大概也就两三岁左右,画的是两个小女孩。
当年搬家,静好坚持不要带走她和安暖的合照。
妈妈当时还奇怪,以为两个小女孩吵架了,还教育静好不能这样,小朋友之间不能这么小气。但是敌不过她又哭又闹,加上静好手指受伤家里人都很心疼她也就随她去了。
可是她最后还是没舍得这幅画。
你说把它送给我。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慢慢地长大之后,静好或许早已理解了当年的安暖的举动。那只是一个和自己同样年幼的孩子面对恐惧时的本能反应。可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真的太小了,小到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小到你的一点伤害我都无法承受。同时,当时的我对于你来说又太大了,大到我牢牢记得这么久难于释怀,大到已经懂得在心里默默恨你。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