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鸟先生夫妇的房间就没有半点安宁了,鸟先生经过刚才的一阵发作,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像只瘸腿的老狗偶尔呜呜地叫两声,家里主事的鸟夫人从刚才的打击回过神来,在房间翻来覆去地走着,嘴里不停来回念着:“夫人。”“是的,他是叫的我夫人。”“我不是一个残酷的人。”“呵,你不是!”“我行事是有理由的。”“魔鬼也说自己有理由。”“我的军队历经重重危难才到达迪耶普,我的兄弟们急需一笔钱让他们可以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喝喝酒吃吃饭什么的,夫人,五十万金法郎,一个不能少。”“啊,天哪,我跪下来了啊,我跪下来了,那个小杂种把我拖出去了。”“他本来已经心软了,我发誓。”
鸟夫人回想得越清楚,脚下的步子就越烦躁,哆哆哆地敲在了鸟先生的已经木了的脑袋上,让鸟先生觉得死神在敲门,他活不久啦,要死啦!他恳求她的夫人停下来,他想把她拉到椅子上坐着,不过他直不起腰来,抬不起手来,只能听着死神在他的脑门上哆哆哆、哆哆哆,啊,要死了,没法活了!突然鸟夫人蹦到他前面来,面目狰狞地拉他的领口问他:“昨晚的事,说给我听,快说。”鸟先生喘了几下,现在他听不到魔鬼在敲他脑门的声音了,因为魔鬼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哆哆嗦嗦地回答了死神的提问。
“你这个没用的人。”鸟夫人气愤地说:“你没用,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我们本来可以让那几个小姐答应的,只要我们像上次一样同心协力。现在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废物,废物!”
“啊!死神在审判我了,我已经死了吗?”鸟先生想,“是的,你死了。”他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回答。
“啊,不、不、不,还有机会,我亲自去求他们,我跪下来,我要去求她们。”鸟夫人下定了决心朝旁边的几间房间走去。
她去敲响伯爵夫妇的门,她请求他们跟她一起去求拉斐尔原谅她丈夫的口不择言,然而伯爵夫人只是冷眼地看着她,说她是一个伯爵的妻子,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向一个妓女低头的,还说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他们要回巴黎去了,不过不知道上尉放不放行,不过还是要准备好收拾收拾东西(虽然他们的行李根本没有打开),转过头开始忙活了起来。鸟夫人只好悻悻而归,找到拉马东夫妇的房间敲响了门,开始向拉马东夫人哭诉她家的生意早就已经是一塌糊涂了,这么一大笔钱会要了他们的命的,拉马东夫人礼貌地安慰着她却心不在焉;鸟夫人没有取得预期效果又开始向拉马东先生发动进攻,她嘶吼,她啜泣,只是希望拉马东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借他几个小钱帮她渡过难关,拉马东先生说他的钱全去置办勒阿弗尔的工厂了,拿不出钱来;鸟夫人又开始请求他为她——一个可怜的妇人向上尉求情,要不就一起去请求拉斐尔,上尉心想:明天还不知道那个上尉要开什么条件给我呢,我可不跟你去躺着滩浑水,而且拉斐尔说不定还肯帮我,我怎么会那么傻为你去得罪她。因此,搪塞着把鸟夫人请出去了。
随着背后的门咚地一声关上了,鸟夫人连接心脏的神经好像罢工了几秒,那一刻她感受不到心脏在跳动了,一切都在旋转,那些墙壁,那么多扇门,像万花筒一样彼此交缠拉扯幻化成狮子的爪子抓挠着她的面孔,她感觉到皮肤撕裂的疼痛,要不是刚好伸手碰到墙壁,她几乎要承受不住瘫倒在地了,她一步一步往房间挪去,在门口听到鸟先生还在叫唤“啊,死啦~活不成了。”,一股冲天的愤怒让她撞开门,把鸟先生活活从床上拽下来,她痛哭,大骂:“你、你、呵!”可是除了这几个字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鸟先生满脸惊惧地看着她,把刚才已经开口的那个“死”字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