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画玖魔尊,千百年前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一号人物,仙闻吾名号莫不两股战战,鬼闻吾名号莫不抖如筛糠。
可惜如此威武的我,现在却仅靠一丝魂魄维持魔不魔鬼不鬼的样子,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浑浑噩噩的晃悠在这无边无际的地狱。
仅剩的的这一丝魂魄中残留着零星的前世记忆,我知道我叫白隐,是上古战神的大宝剑——画玖剑的剑灵,后来无意中沾染了战神的鲜血而修的灵体,战神羽化之后我本应该慢慢消失的,可在我沉睡在剑内的一百万年之后,也就是我消亡之际,却意外附身到同名为白隐的女孩的身上,她因外族陷害摔死在自家剑阁阶梯上,感受到血气的我慢慢苏醒了,借着她的肉身重新活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死之前的怨气很重,我当时还在混沌期,她的怨灵便操纵着我灭了那个害死她的那个外族一族。太残忍了吧!我咋舌。待我觉醒,封杀了那抹怨灵后,也正好借此恶名,踏足魔界,干掉了前任魔尊成为新一代画玖魔尊,威震八方。
毕竟那时候搞得动静太大,仙界也派人来镇压我,可惜能降我的能人大多在隐世躲避自己的生死劫,没能力的只能侧目,这让我放肆了一段时间。
长期打来打去我也吃不消,而且我这个人也挺爱好和平的,于是我直接飞去找天帝,看着天帝煞白的脸认真地说道:“我不想打架了,要是你还想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的脑袋扭下来。”说完,我轻松捏碎了一只在玛瑙盘上熠熠发光的琉璃杯。
自此,仙魔两界太平了几百年。想了想,我可真是一个和平好魔尊,一句话就减少了仙界多少死亡啊!
纵观宇宙洪荒,倒也不是没有人治不了我,这不最后,我还是死了,天下再无画玖魔尊。可惜我忘记了太多我死之前的恩恩怨怨,记忆也只截止在我为魔尊那时。
地狱里没有太阳,而我也差点忘记了太阳的温度。整日躲在那种见不得鬼差的恶鬼窟,偶尔偷偷溜出去玩一玩,但是绝对要避开点鬼差,因为我是魔,本不属于冥界,没有魂飞湮灭,活下来是我的幸运,要是让他们捉到指不定要把我喂哪只冥兽呢。
今日是鬼节,我像往常一样偷偷溜出去玩,顺便看看吊死鬼。
地狱中死鬼除却体无完肤那种血淋淋的,凡是死的稍微体面一点的都是面色青紫蓝白颜色不一,而我与他们肤色不同,我只是有点见不到阳光的那种苍白病态,于是出去前必先伪装一番。
行到歪脖子树下,我却见不到那个随风飘荡还总凶我的吊死鬼儿了。
我瞧见旁边坐着一个脑瓢开了的鬼,悄咪咪凑上去,咧开我血红色大嘴唇一笑。
“小老弟,看没看到整日吊在这儿的吊死鬼。”
他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半边脑瓜子都没了,剩下一只圆鼓鼓的眼睛和半边鼻子半张嘴。他张了张口,自半边嘴边流下黄黄粘稠的带着硬块的浑浊液体。
“吊了好几百年,受完了刑,投胎去了。”
我尽量避开他喷向我的唾沫,好歹我也是一只体面的死魔。
投胎了……我有些落寞。还记得当时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还是一丝游魂,他也刚挂上。其他的恶鬼瞧见我这种没有抵抗力的美味,自然不打算放过,多亏了他一直护着我。后来听其他鬼说,他那本来就变形的脖子更加难看扭曲了。
如今他重新投胎了,那也该祝福他。想了想倒是有些羡慕,而我又不知道要这样朝不保夕的存在多久。
感慨也感慨完了,祝福也祝福完了,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偷偷隐藏在其他鬼的破碎衣布下,我顺利通过了鬼门。
人界就是和冥界不一样啊!我呼吸到干净的空气,望着天上的月亮。兴奋的跟着几个小鬼乱跑,偶尔捉弄一下赶路神色紧张的路人。跑着跑着与那些会飘的白飘飘分开了,我便穿梭在人群里漫无目的的瞎逛,反正他们也碰不到我。我溜达到水塘边,看到水中趴着一只水鬼,便也下了水与他趴在一起。
虽然感受不到水的冰冷,但是刚下去我也象征性的抖擞了一下。
我瞧着他黑漆漆的眼中满是纠结,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一个伤心哭泣的女子。
“把她拉进水里淹死,你就解脱了。”我认真劝解他。
他现在意识到身边有趴着一个东西,惊的差点从水里跳出去,又连忙爬进水里。
“不用你管!你什么东西?你不准打她主意!否则我杀了你!”他朝着我张牙舞爪。
“我都死了还怕你作甚?我也不打她主意,你放心吧。”我自感觉无趣,慢慢爬上了岸。
“可惜和心爱的人阴阳两隔,痛苦吧?你可以再等等,看几年后她是否还记得你这个人。”刚才一阵子我似乎想起什么,又忘记了什么,但是对爱这个词很是憎恶,跟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带着嘲讽。
他不理我,依旧用那无神的眼睛看着那女子。
我自觉无趣,便也走开了。
夜越来越深,拥挤繁忙的大街上,没有人声,只有鬼声。我漫无目的的挤过各色各样的鬼,心里对此次出行略感失望。
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檀香,有温暖的一双手擦过我的手。我的脑海一阵空白,转头去寻刚从我身边经过的人,那么熟悉的感觉。头越发疼痛,似乎有冰晶刺穿,尖利而冰冷。
最后,我追寻的目光停留在一双干净,收纳满天星河的眸子上。
陌生……而又熟悉。
往日的时光呈现,记忆碎片慢慢拼凑成往日冰山的一角。
那是我和他的相遇,以及……我死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