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是如此的漫长,像过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在无尽的黑暗中,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温柔,姬平大喜回过头,发现是轻歌站在不远处,向自己大声的呼喊;“姬平,回来吧不要再挣扎了,我们一起回到那个小村子,那里没有痛苦……”姬平欣喜用力的点了点头。
“孩子!”声音苍老,有些许的无力。
姬平猛的转过身,见大巫师就在不远处,他枯瘦的身体仍旧藏在宽大的袖袍中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孩子你做的很好。”
姬平看着大巫师,突然跪倒在地。
“姬平无能,没有能完场您的嘱托。”
“没关系孩子,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姬平低下头,而当在抬起头却看见大巫师那枯瘦身体伏在祭坛上,祭坛上有鲜红的血液在缓缓的流动,而又忽然如水波荡漾一般变得模糊起来。
夜静如水,姬平猛然的睁开眼睛,恍如隔世。
四周一片漆黑,只感觉自己好像是睡在一张石床上,石床周围有白茫茫的雾气升腾,姬平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幽暝魂之地?心有恐惧,随即就释然了,轻歌起码应该还活着,这道也好。
姬平试着动了动手脚,却有锥心之痛传来,顿时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缓缓的滑落。他努力的向着自己的手脚看去,发现都还在,只是被绑在一根根笔直的木头上,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我还没有死,原来我还活着。不知道了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活着太高兴了,还是用力过猛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姬平忍不住大声的啊了一声,然后只能默默的躺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石门缓缓的打开了,两队身穿黑袍的人快步跑了进来,站到了石室的两侧,随后一身穿黑袍的中年人阔步走了进来,他步态从容,负手站在床前。姬平只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阴冷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的向自己压下,胸口莫名的一阵剧痛。冷汗涔涔,他始终咬紧牙关,不曾发出一丝的声响。他倔强的抬起头却见中年黑衣人身后站了一位身穿黑袍的老人,姬平猛然记起这正是那日将自己救起的那人,只是这老人身上已经没有当日雪山御空的气势,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凡。
中年黑衣人看了看躺在石床上的姬平,然后对身后的老者道,“奉刑长老之命前来探查,请大巫师不要见怪。”那黑衣老者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中年男子似是得到了允许快步上前,握住姬平得手,片刻方才放开道:“无神力波动。”说完他转身向黑衣老者行了一礼,快步退出石室,随后那两排身穿黑袍的人也潮水一般的散去,跟随那中年男子离开。屋内那恐怖的压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姬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石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老人走到石床边,仔细的打量着姬平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声音苍老,听上去却又十分的柔和。
姬平抬头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老者,一身黑衣长衫,和刚才进来的黑衣人并无二致,只是他黑袍胸口处的那团暗红色的火焰格外的妖异夺目,头发和眉毛都应经花白,不知道是不是石室内太黑的缘故,姬平竟然看不清楚老者的脸庞。
“我叫姬平。”姬平打量了片刻低下头怯生生的答道。
老人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才道:“你可是生于雪山,长于雪山?”听到雪山姬平身子猛然一阵,心中又是一阵悲苦,便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老者大喜,突然上前猛的抓起姬平的手腕,干枯粗糙的手掌贴在他的手腕之上犹如铁箍一般紧紧的握住。姬平吃痛猛然大叫一声,但是那老者如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是紧紧的抓着不放。随后一股寒流顺着他的经络缓缓的游遍了全身,姬平只感觉周身仿佛是要被冰冻一般,牙齿也不禁咯咯作响,他强忍周身的剧痛和寒冷抬头看向那老者,却见那老者的眉头微微的蹙起,似是不可思议。
片刻那老者长叹一声,站起身叹息道:“资质平庸,或许他们为你取名姬平,便是想要你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他们?”姬平猛然回忆起村中老人说过他的名字便是由祭坛中大巫师所起,当时无比的骄傲,想到那老人的身影,心中又是痛苦难当。
“对了,和我一块出来的那女孩子怎么样了?”他猛然想起了轻歌便问道。那老者背过身冷哼一声道:“自然是被凤梧山那人带走了”
听到轻歌仍然活着,心中大喜,似是有什么东西放了下来。他仍想问些什么但是见那老人神情凝重,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老者知道姬平伤势严重重,刚才说了很多话,见他脸色开始泛白,便道:“好好休息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你伤好以后再来找我。”说罢快速的向石室外走去,口中喃喃道“或许他们另有安排也未可知。”声音渐远,也渐不可闻。石室的门也轰然的关上了,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姬平躺在石床上,阵阵凉意从身下传来,才让他周身的痛楚减轻了一些。他睁着双眼,努力的在回想自己失去知觉前的事情,那时轻歌被抛到了冰川的另一边,没有被雪崩击中,应该会没事的,他心中自我安慰道。忽的想到了雪山中的那个村子,那个突然变得形容枯槁的大巫师,心中一阵悸动。当时他走的匆忙,现在仔细想来,总是感觉又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慌。
时间流失,转眼已过去一月有余。姬平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可以下地慢慢走动了。期间那个老人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查看一下姬平的伤势,然后问一问姬平的来处,也没有太多的话,就走了。这其间到是有另一年轻人负责送药送饭,一来而去,两人便熟稔了许多。
又过了四五日,姬平感觉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便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石门沿着甬道向慢慢的向外面走去。在这冰冷的石床上躺了三十余日,连这漆黑的石洞都没有出去过,恍如三年之久。
推开石门,外面阳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有洋洋暖意。
当姬平走出石室看见眼前的情景,目光便立刻被吸引住了。只见头上是蔚蓝的苍穹,白云从头顶飘过,仿佛触手就可及。脚下是稀疏的草地,在石室的旁边有三四间茅草屋,屋顶正冒着袅袅的炊烟,空气中传来诱人的香气。不远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山下。姬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景色,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这时一个粗壮的少年向这边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道“你就是师傅从雪山救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姬平听到有人问忙回过神点点了点头,只见一身穿灰色长袍的汉子站在面前,看起来很是憨厚的样子,身体孔武有力,黝黑的脸庞带这些略有喜悦的光芒。灰衣汉子走到一旁拿了一张藤椅示意姬平坐下,然后自己站到了一边仔细打量着他。那灰衣汉子打量片刻,用手摸了摸头笑道:“我姓莫,名大牛,你就叫我大牛好了,师傅平时都是这么叫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姬平”姬平老实的回答。对于这个憨厚的年轻人他莫名感到一种亲近之意。莫大牛憨厚的笑了笑,嘴里喃喃道:“姬平,姬平。”突然咧嘴大笑:“这个名字好,一生平安喜乐,不像大牛啊大壮之类的听起来就土气。”他摸了摸头说道。
姬平低笑,顿感亲近,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万魂宗总坛铸剑峰啊,你不知道?”莫大牛忽然一拍脑袋道:“我倒忘了,你一直在石洞中养伤。”说着他从有些烧焦残破的灰衣中取出一羊皮卷递到姬平身前歉意道:“前几天师傅命我交给你的,可是一忙又给忘了。”
姬平伸出双手接过那羊皮卷。这羊皮卷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岁月,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他将羊皮卷打开,上面的字迹有些已经模糊,但是卷首的神州历三个大字却是赫然醒目。神州历三个大字之后的字迹已然模糊,却可以依稀分辨的清楚“神历元年魂教败北,待天命之人重现阴阳盛世。”他欲要再往下看却听莫大牛说道:“师傅对你真好,这可是师傅的宝贝从来都是不让人看的。”姬平抬起头指着卷首的三个大字道:“你是说着神州历?”莫大牛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道:“这破羊皮叫神州历?”他又讪讪一笑道:“我不认字,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就是这破羊皮。”说完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脸上闪过匆忙的神色,急切道:“不和你说了,我该去剑庐了,不然师傅又要责骂了”说完他大步的向不远处的山洞中走去。
姬平想来,左右无事,便也快步跟了上去。他重伤初愈,身体较弱,走的有些蹒跚,直至到了剑庐的洞口方才追上莫大牛。莫大牛仿佛是听到了姬平的脚步声,回头咧嘴一笑,道:“你可要小心了,这剑庐可并非一般的地方。”姬平点了点头道:“多谢莫大哥提醒。”他话音未落顿感一阵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热气中似是有什么东西躁动不安,将他的脸炙烤的火辣辣的生疼。莫大牛见姬平的样子哈哈一笑道:“我可是提醒过你了。”说完大步向石洞中走去,洞中红光乱舞热浪汹涌,他似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这气浪的灼热。
姬平站在洞口处,看着洞内吞吐的红芒。他自小生活与雪山,早已习惯天寒地冻,对于彻骨的寒冷到是并不畏惧,但是此处灼热难当,热风扑面顿时便气血翻涌,片刻他强按下心神,大步向洞内走去。
山洞蜿蜒,越是向深处走越是灼热,红光渐盛,空气也跟着躁动起来,有噼啪的声响,那刺鼻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姬平以手掩鼻却仍感觉到口中酸涩。阵阵热浪迎面扑来,他的衣衫随风鼓舞,仿佛是置身火炉之中。
走到石洞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这近百丈的山洞被映照成赤红之色。他低头望去,近处便是一片火海,再凝神细望,火海之下竟是滚滚的岩浆。岩浆沸腾不时有气泡从岩浆中涌上,发出“咕噜”的声响,随即便有火焰冲天而起。原来那隐隐的红光和刺鼻的味道正是由这岩浆所发。姬平心中顿时明了,这铸剑庐竟是一座火山。抬头望去顿时一惊,只见沸腾的岩浆上空漂浮着一把通体幽黑的三尺长剑,自火山口射入的一道光芒,恰巧照射在幽黑的长剑之上,有隐隐的有青光闪动。。
“此剑再次已悬千年待有缘人。”一苍老的声音传来。姬平猛然回过头,不知何时那黑衣老者已经站在身后,目光炯炯的看向那柄通体幽黑的三尺长剑,眼中似乎有迷茫之色。随即他的目光从长剑上移开,看向姬平道:“你被雪山寒流所击,断骨伤及内脏,本以为没有三月之时是不会痊愈,没想到恢复竟是如此之快。”姬平行了一礼,道:“多谢仙人相救,容我在这仙山上养伤。”
他当日被那老人相救,御风飞翔于九天之上,心中早已认定这便是仙人之法。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仙人,这里也不是仙山。”姬平眼中闪过迷茫之色,抬头看向漂浮在岩浆之上的长剑。那老人又道:“那也不是什么仙剑,那黑铁已经在此悬挂千年。被这岩浆炙烤了千年,也不过是徒又其形罢了”
姬平欲要再说,却猛然的咳嗽起来,那阵阵刺鼻的味道冲入腹中异常难受。老人淡然一笑道:“你身体未愈,此处酷热,还是赶紧离开吧。”
姬平腹中已经如是翻江倒海一般,也不推辞,快步向山洞外走去。走出山洞许久,他方才感觉腹中平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