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到一半的时候,俞琰被外派出去了,他说大概入冬的时候就能够回来了。
外派的原因,他也没说太多,只是说不是打仗,不用担心。我想事关机密,也就不再过问了。
但是俞琰一走,才过两天,翠蕉突然病倒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疑心是前两日天气突然转凉,她受不住,所以病倒了。
但是石刚马上请了大夫来,因为宫里的太后也病了,所以就请了外面的大夫。
正是那林姓的大夫。
我心里自然高兴,他帮了我那样的忙,只是我现今都是直接让人去取药,也没什么要见他的,让他知道我是这府里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去帮翠蕉看病,我也就避而不见了。
林姓大夫一走,石刚马上来了。
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请个安就直接跟我说:“翠蕉姨娘有喜了,已一月有余。”
我心里一惊,俞琰去翠蕉那里去的这样少,她竟然就怀上了!
我忙应道:“这是好事,应该给爷修书一封,报个喜。”
石刚没有动,他略弯着腰,眼睛向上看了我一眼,说:“这可是爷的长子啊。”
我接过若水递来的茶,说:“姨娘生的长子也是长子啊,这依旧是件喜事。”
石刚点点头,说:“那自然,爷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一子半女的,别人这么个年纪,都儿女成群了。”
我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石刚意识到失了嘴,又抬头看我一眼,说:“如今开了头,应该会越来越好的。”
我喝了口茶,跟石刚说:“既然有孕,就得好好补着。”
“太太放心吧。”石刚答应着走了。
石刚一走,萧娘就来了,她脸上有些失落的样子,她走了进来,就坐在我的竹椅上,看着我说:“姐姐,翠蕉有喜了。”
我也坐到她身边,对她说:“我知道的,这是好事。”
她笑了笑,说:“是啊,这是好事,只是姐姐,我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憋闷。”
若水给她捧了茶来,她接过了茶,打开盖子,放到嘴边,又停下了。
“这是自然的,爷去翠蕉那去的少,谁知道她竟是最先有孕的。”我拿过她的茶杯,对若水说:“说了换奶茶,怎么又送了茶来?”
若水一脸恍然的样子,忙接过茶,陪着笑说:“我忘了,太太,二太太,抱歉,抱歉,我这就去换。”
“不用了,我不喝了。”萧娘摆摆手,她看着地上,想着心事。
我给若水使了个眼色,若水赶紧弯腰对萧娘说:“翠蕉姨娘若是生了个公子,又是将军的长子,太太又没有孩子,按理是要养在太太屋里的,名义上是太太的孩子,翠蕉姨娘依旧只是姨娘。”
“这样?竟然有这样的事?”萧娘惊讶地看着若水。
“这是自然,我也可以不要,那孩子自然还跟着翠蕉,只是这孩子如果是个长子,那按理是要给我养的。”我笑着看着萧娘。
她皱着眉头说:“姐姐的意思就是,如果姐姐要,翠蕉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就是姐姐的?”
“就是这个意思。”我点点头。
“可是,翠蕉才是孩子的生母啊,这样真的可以?”萧娘的头微微伸过来,脸上是疑惑又担忧的神色。
“我的意思啊,是宽你的心,翠蕉即使生了孩子,那孩子也是我的,你不必为此难受。你想啊,生母是翠蕉,可是在我这养大,我照顾他,他自然跟我亲啊。”我拍拍萧娘的手。
萧娘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倒没伤心,我就是在想将军去我那儿也挺勤快的,虽说不是次次都……但是去五六次也总会有一两次,不知怎么我就……”
“这个事情也看机缘的,你不要担心,你还这么年轻,日子也还长呢,有些人四五十也没有儿女,但是后面突然就有了也是有的。”我突然想起来我的父母,往事的乱麻露出了它的线头,我只要轻轻一扯,记忆就会汹涌而至。
我摇了摇头,想甩掉这些记忆。
萧娘叹了口气,说:“我们要去看看翠蕉吗?”
我站起身,点点头说:“现在就去吧。”
萧娘站了起来,我拉住她的手。
我们缓缓走到了翠蕉的住处。
她院子门口两棵大石榴花,一边一树红色的花,远远看着那般浓烈灿烂。
但我不喜欢石榴花,看着像是纸花一般。
我们进了院子,院子里倒清净,栽种了一些虞美人。
我与萧娘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翠蕉的声音:“我如今有了身孕,这个茶怎么好意思给我拿过来?把它换了,我不喜欢,我也要太太房里那样上好的茶。”
我与萧娘对视一眼,萧娘憋着笑。
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杯出来,看到我们,愣了一下,连忙说道:“给太太,二太太请安。”
萧娘笑笑,说:“快找石管家换茶去吧。”
翠蕉这时候走了出来,她脸上似笑非笑的,很是尴尬,跟我们说:“姐姐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我们跟着她进房。
她领着我们坐下来,我坐在首位,她们俩坐旁边。
我快速扫视了一眼房间,她的房间装饰的倒还好,只是床上竟然挂着上好的浣纱帐。
她张罗着梅花给我们上茶。
我笑着说:“我们来给你贺个喜,你要是为爷生了长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萧娘符合着:“对啊,对啊。”
翠蕉笑笑,低着头说:“只怕是个女孩啊。”
“这哪里知道呢?才一个月。”萧娘说。
“女孩也好啊,女孩就是长女,依爷的性子,得宠成什么样子?”我拿起茶杯,闻了闻,香倒香,只是香的浓,缺了好茶的清。
我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
“说是这么说,我……我还是很感激姐姐们来看我了。”翠蕉笑着,又让梅花给我们端果子来。
梅花端了一盘李子,用小碟装着,一个个皮都黄透了,又端来一盘大桃子,共五个,堆放着,已经洗净剥了皮。
我捡了一个李子,倒是很甜。
萧娘没有吃,她看着翠蕉的房间,说:“这儿布置的比我那儿好多了,我自己房间里都乱糟糟的。”
翠蕉环顾四周,说:“还好,还好,我也不会布置,就随便弄的。”
“你这帐子倒不错。”我站了起来,去摸她的帐子,果然细腻柔软,摸着又冰冰凉的。
“这是我总是被蚊子咬,想了许多法子都不中用,爷来了看到了我身上的包,就让石管家给我拿了这个来,说是驱蚊有奇效。我用了确实好多了。”翠蕉站在旁边,说。
“这是浣纱帐,一般是宫里娘娘用的,夏天驱蚊挡光确实很好。我们家原来祖上当过官,宫里赏了一匹,我小时候还见过我母亲用,只是后来不小心被老鼠咬了洞,就没有了。”我缓缓说。
萧娘说:“我是不认识这些东西,我也不招蚊子。”
翠蕉笑着说:“姐姐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我没说话,笑了笑。
我们又坐了一会,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