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一时有点迟疑,慢吞吞地道:“这……”
“砰!”
左馨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黄毛脚边,把黄毛吓得一哆嗦,当即不假思索地回道:“屋后仓库!都在屋后仓库!别开枪!千万别开枪!我带你们去!”
“不止你。”我道,然后用手枪指向几个体型比较壮硕的家伙,左馨在路上说过,这是黄毛的几个得力助手。
要把他们一起带走,不然这几人很有可能在我走后煽动那些小杂毛“起义”。
我不想再多分心思去处理这些没必要的事,我现在只想赶紧拿了东西回去找灵儿。
话说谁能告诉我左馨这枪里的子弹原来是放在哪又是什么时候装进枪里的啊!
就这样,我和左馨押着杂毛首领——黄毛和精锐杂毛甲乙丙丁,前往屋后仓库解救左馨口中的“曼姐”。
陆曼,女,29岁,前陆军某部队狙击小组观察手,因一次行动失败,狙击手阵亡,陆曼独自完成任务后因伤退队——身体大面积烧伤,跟左馨的伤势很像,不过据左馨说,陆曼的伤势恢复得比左馨好一些。
陆曼退役后回到了兰城,部队安排她进入一家专为军方提供军装等针织品的针织厂工作,就是跟左馨一个厂。
另,此处不可本,我只是给你们转述了一下左馨跟我去别墅路上说的话。
嗯,这傻妮子又被我套话了啊……
根据左馨的说法和我瞎诌出来的同病相怜原理,我推断这两人肯定是很好的朋友,而且会有一次让陆曼发现左馨有射击天赋的事件,无非是公园打气球、弹弓打麻雀的剧情,在此我不作猜测。
试想一下,左馨这样的伤痕,小时候肯定会被其他小朋友欺负,那么这样就会有很大可能产生一种对实力的扭曲崇拜,我想这也是她对于前来救出陆曼的执念所在。
以上一切描述均发生在我押着黄毛他们往屋后走去的路上,不知为什么,我越往后走去,心里就愈发不安,一种可以说是难受的感觉开始从心脏蔓延至四肢。
这后院仓库,到底隐藏着什么?
穿过走道,我们来到了别墅屋后,没有什么装饰和铺垫,一间由轻质隔墙板搭建的简易仓库就这么突兀而简单地矗立在一片蔫不拉几的草坪中。
草坪的面积约摸100平方米,没有主人的精心呵护,原本充满生命力的一片翠绿变成如今这般萧疏模样。
我看向那仅在靠近屋顶处开了一扇排气窗的仓库,心里没由来地瘆得慌。
一旁的左馨不知怎么想的,也不招呼一声,直接就快步跑向仓库。没办法,我只好押着黄毛几人靠近仓库,左馨也不等黄毛拿出钥匙,抡起56半,一枪托就把仓门的锁头砸开。
尽管此时刚过正午,但从门口艰难挤进仓库的那点阳光并不能让我看清整个仓库,更看不到仓库最深处的那扇紧闭的门,但吊在仓库正中的老旧白炽灯所散发的昏黄灯光还是让我目睹了接下来的一幕,并让左馨暴走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连九声枪响,精锐杂毛四人每人都接到了两发子弹,直接轰碎了他们的两只膝盖,黄毛比较特殊,着弹点是裆部。
瞬间,这几个杂碎就倒在地上疼得翻滚起来,那污秽的鲜血涂抹在地上真是美丽极了。
不过也就两三秒,这些杂碎就接连晕了过去。
“啪嗒!”
打空了的56半掉在地上,左馨跟失了神似的踉跄着跑到仓库里堆着杂物的昏暗一角。
那里,有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背靠几袋黑色大塑料袋,半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目光涣散,身上不着片缕,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遍布伤痕,仅说在这灯光下,我就看见女人的大腿、手臂那一块块的淤青和条状伤痕,其中夹杂着斑斑点点的黑色圆形灼伤,利器造成的细小伤口也不少。
拳打脚踢,鞭条毒打,烟头灼烫,刀片划伤。
我无法想象出面前这个女人曾经受到了怎样的虐待,我只觉得,那些杂碎,可以死了。
左馨走到了女人面前,那女人发觉有人靠近,头也没抬,只是条件反射似的岔开腿。
可以看到,女人的双腿一片狼藉,她却浑然不知。
我站在左馨身后,就看见她的肩膀不住地抖动。
左馨慢慢地蹲下,颤巍巍地,伸手抱住了那个女人,把那个女人往自己的怀里紧紧地塞去。
逐渐地,抽噎声响起,左馨哽噎着道:“对不起曼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相信那些畜牲,我不该相信……”
陆曼在左馨的怀里木然地扭过头,看向这个哭成泪人的女孩,终于,她那空洞的双眼里恢复了一丝生机。
“小馨,你来啦。”
陆曼开口了,尽管声音嘶哑,语调却是温柔至极,接着,她注意到一旁地上那五条死狗般的家伙,轻声道:“死了啊。”
我尽量地放轻脚步走上前,脱下了外套,给她披了上去。
“换了个人啊。”陆曼看了我一眼,这么说。
“他……是我朋友。”左馨解释道。
“是吗?那么,小馨啊,我跟你说句悄悄话。”陆曼死灰一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但这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把扎心的利刃,看得我心疼。
左馨抿着嘴点点头,将耳朵靠近陆曼,我看见一串泪珠顺着左馨的右脸滑落。
“你……活下去……他……”
模模糊糊地,我只听到这么几个字。
“唰!”
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我立马反应过来伸手去摸腿部的刺刀鞘,但很明显我的反应还是慢了。
一抹刀光闪过眼前,下一刻,一股温腥的液体便泼在左馨和我的身上,还有几滴溅在我脸上,和眼中。
左馨呆住了,我也是,我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下脸,然后任由那鲜血继续喷涌。
我没去试图抢救陆曼,因为我知道她是抱着必死之心的,救回来的只会是一具活的尸体。
伸手拍了拍左馨的肩,左馨她猛地一挣,反手甩开了我的手,接着起身对我就是一顿乱打乱踹,一边打一边哭,我也没有立刻制止她,只是护住要害。
打了有两三分钟,我伸手抓住了左馨正要落下的拳头,她手上用力,还想再打,我甩开了她的手,也许是我太用力,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她会很失望的。”
我道,语气尽量压得冷一些,左馨听了后果然停了下来,我便放开了她的手,怎想她一解脱就继续打我,我忍不住对她吼道:“够了!”
就在这一句话说出来后,左馨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瘫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我就这么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静静地,一言不发。
三分钟过去后,我见她还是这副模样,只好冷冷地对她道:“现在,我也很失望。”
丢下这句话,我以几乎无视她的态度从她身边走过,向仓库里那扇仅存的门走去。
门紧闭着,我不知道在这扇门后还会呈现出怎样的罪恶,我只知道,那将是人类最黑暗的一面。
但是,我依然选择去面对。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知道是左馨,是那个女孩。
我也很欣慰,她依旧是那个强大的女孩。
于是,我一脚踹开了门。
黑暗被我背包肩带上挂着的应急灯驱散,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
但当我看清这仓库最里的房间那地狱惨况后,一股只能由犯罪者的污秽血液才能浇灭的怒火在我的心里冲天而起,双目视界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猩红,但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尽管双眼视界还是那种红色。
淡红色的视界里,我看到三具女性尸体被堆叠在房屋的一角,就像三袋等着发霉的垃圾。
死亡时间可能有两天了,这三具全身赤裸的女尸的体表皆是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痕,苍白而松弛的皮肤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块状尸斑和大片大片的尸绿,我甚至看到一具女尸的胸口缺少了半个**,从创口处出现的多个锐角形小皮瓣来看,是被人用利器缓慢切割下来的。
房间另一角则堆放着四具男性尸体,两老两少,从尸体现象上看,比那三具女性尸体的死亡时间要早,其四肢均呈现出程度不一的非正常扭曲角度,更有甚者,在其四肢扭曲处可见断裂的骨头穿透皮肤裸露在外。
我缓缓后退,轻轻地带上了门,因为我怕惊扰到好似正在沉睡的他们。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是求之不得的解脱吧。
我一言不发地回到那具体温尚存的尸体旁,捡起掉在地上的95式刺刀。
左手拿着刀,我用手指拭去刀刃上的血迹,还刀入鞘。
然后,我抬起沾着血迹的手指,按在自己的两边脸颊上。
随着右手手指的移动,鲜血在我的脸颊上各留下了一道牙状血痕,接着,我又在下颚两侧各画了下,形成四道末端指向脸颊正中的牙状血痕,如同野兽的獠牙。
我已经忘记这古老仪式的起源,我也无法解释其作用。
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我只是想让亡者的鲜血在我身上化作狰狞的獠牙,让其随我一起去复仇,一起去向这世界的一切黑暗复仇。
做完这一切,我便去推开了仓库大门。
以无辜的亡者之血化作狰狞的獠牙,去撕咬、去吞噬这世间一切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