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为什么开得这样妖冶灿烂呢,因为有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在不断地滋养着它呀。
叶湄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到什么人,颤抖着手把那节断指放进坑里,继续挖坑,素白的手指上沾满了夹带着腐肉的泥垢。
即使再碰到什么断体残骸,叶湄也是视而不见地继续扒着,直到最后成功地把那个包裹放进去。
小皇帝打量了两下,觉得不放心,使劲在那处略有不同的新土上使劲儿蹦了两下,确定没有人可以看出来这里的异常。
嘴里还喃喃着,“就不能安安生生做个王爷吗,多少人想你死不知道吗?还得我这个娇娇弱弱的美少女替你埋坑。”
远处观望的季风衍嘴角弯起一丝疯狂的弧度,眼底侵略与独占不断地翻涌。
那天不是十五,但是他却故意催动同生蛊,给了小皇帝接近他的机会。
抱着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暖洋洋的。
他从未如此快乐过。
当他看见她在朝堂上目光冷漠地亲眼见证着殿上的血肉横飞,身上的王者之气令所有人低头膜拜。
他心里有一丝不安,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利用她对他的纵容和迁就,得到了她,看着她安心的睡在自己的臂弯里,他觉得还不够。
于是他提前了自己的计划,让军队提前进攻,小湄很讨厌做皇帝,那就做他的金丝雀儿好了。
只是他还是大意了,让王烛阴留下的后手算计了,恍惚间,他感觉到唇上熟悉的温度,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腥甜的热流,以及传至四肢百骸的轻松与解脱。
他想要看清楚小湄的脸,忽然眼皮渐渐睁不开,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抽丝剥茧般地消失。
十年后,强忍住被这些腌臜玩意儿触碰的恶心感,看着眼前尸首分离的两名歌姬,一团灰暗不明的颜色在他的瞳孔中爆炸开来。
远处的世界不断地分崩离析,渐渐沙化,只留中央全身笼罩着黑色雾气的季风衍。
“我想起来了,小湄。”他的嘴角弯起一道温柔而又诡异的弧度,银灰色的深邃眼底泛着幽幽的光芒。
一位眉间一点朱砂,遗世独立的身影缓缓走来,镜澈缓缓地从虚无的远处走来,目光平静,“爱恨嗔痴,不过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何必如此。”
没有任何的回答,黑暗从他的脚下慢慢爬向四周的虚无。
镜澈叹息,拿出一块乳白色的暖玉,此为,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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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为了梅南,准确地来说,他重生在梅南的躯壳上。
可是他低估了原本世界的季风衍,他发觉了那块暖玉的异常,用蛛丝傀儡追踪他至十里街法坛。
“梅南”缓缓释放出自己的蛛丝傀儡,转身,看向季风衍,手指上的蛛丝不断翻飞。
但凡是认识过季风衍的人,都会感叹一句,他是一个完美的毫无缺点的人,俊美无俦,温文尔雅,计策无双,可是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完人,那些看起来毫无缺点,没有任何阴影的人,要么头顶烈日,要么完全地身处黑暗。
季风衍是后者,他没有是非观,在黑暗里占地为王。
因此他可以接受世俗无法相信的事物,比如说,重生而来的另一个他。
“梅南”告诉他,如果想要小湄活着,就顺其自然,把一切交给他。季风衍狐疑,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把小湄占为己有,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和心动的事情,他不相信“梅南”可以这样大方。
“梅南”笑道,“你觉得我如今这副模样,还能够拥有她吗?”
那个对于“梅南”来说无比黑暗的夜晚到来了,十五的月亮高悬在那棵妖艳的海棠枝头上。
叶湄腰间的暖玉发散着莹白色的光芒,慢慢地将叶湄整个人笼罩着,她心口的那道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梅南”缓缓走进来,轻柔的将叶湄抱起来,看了看脚边的季风衍,嗤笑一声。
冷冷的月光投在“梅南”的脸上,赫然是季风衍的面孔,除了那双银灰色的瞳孔。
当他开始为她着迷的时候,他觉得她是最完美的,她的呼吸,微笑,皮肤……一切都甜美得让人上瘾,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去拥有她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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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季风衍眼神里略过一丝了然,切换时空,容貌转换,需要代价,十年的大限到了。
本来打算让小湄陪他一起离开,可是现在他忽然舍不得了。
看着对面孤寂而又绝望的那人,季风衍微笑,任由那人身上的黑暗将自己包绕。
叶湄见季风衍长时间不回来,有些担忧,出来看看,“阿衍,谁呀?”
季风衍慢条斯理地合上门,“没有人,野猫罢了。”回过头来,慢慢地走向叶湄,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走的仿佛不是几段青石板,而是一段绝望而又孤独的岁月。
季风衍紧紧抱住叶湄,用尽了力气,仿佛要将她揉进骨髓里。
“怎么了?阿衍?”叶湄疑惑。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季风衍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叶湄失笑,“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