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户口本呢?”余铭威一回家就在书房翻箱倒柜。
“就在左手边最下面的抽屉里。要户口本干嘛?”
“结婚。”
“结婚!?”叶梅大呼,“老余!快过来!你儿子说要结婚!”,转头问余铭威“和谁?什么时候?”
“灼灼。周一。”
“噢,灼灼呀,挺好。可是人姑娘同意了吗,别你自个在这瞎激动。”
“您儿子也不至于是个逼婚的土匪吧。”
“是为了灼灼她爸的事?”余万江看着拿着户口本满脸满足的儿子问道,“其实这事吧……”
余万江正准备告诉铭威这事有眉目了,知道是谁搞的鬼就好对症下药了,叶梅拉了拉余万江不让他再说下去。
“这事怎么了?”余铭威见父亲停顿了便追问下来。
“这事你想好要这么办了?”叶梅把话接过来了。
余铭威郑重地点了点头,“想好了,灼灼也同意了。”
叶梅有自己的小算盘,惹是非的人她当然是要去问候的,但因祸得福能解决自己心头焦急的儿子婚姻大事,不失为一件好事,可是这直接就要去民政局的节奏也太快了。
“直接就登记吗?太突然了吧。你们也可以先订婚啊。”
“我不想等了。万一中间有个什么变数灼灼跑了就糟了。”
“不先家长见个面吗?”
“你们不是同意了吗?灼灼家……她的事一向她自己拿主意。”
“你这样是不是对婚姻太不负责了。”
“妈,这是我心里惦记了二十多年的人,也是我这半年相处了解后认定的人,我牵起她手的那刹那就想到了白头,就是她了。”
“威儿,你说的都是你的想法,可是她呢?你不在乎她心里怎么想的吗?不怕她是委曲求全么?”
余铭威沉默了一刻,“我相信她,相信她也会对自己负责的。”
而那厢,灼灼一到家就瘫在了沙发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动不动。
欧阳见她这模样怕是今天和余铭威没谈妥,端来一盘水果,苹果还切成了小兔子的模样,安慰道,“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灼灼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没了声响,欧阳坐到边上让灼灼躺到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拍。
“我要结婚了。”突然灼灼开口了。
欧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我要结婚了。”灼灼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欧阳,我也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他说结婚的时候,我心里面竟然有一丝高兴。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我算什么呢?到底还是要拖累他。可是哪怕是这样的原因,我也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我以为我表现的狠一点,凶一点,坚决一点,我总有一天能忘记爱他的,原来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之前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真是太矫情了。说是为了爸爸,其实我明明是真的想嫁给他的。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欧阳很快从这一长段杂乱无章的话中咂摸出了前情提要,“既然是他先提出来的,应该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灼灼,要相信你自己。”
我真的可以相信我自己吗?灼灼有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两天像是过了一辈子。
周一早上,灼灼早早起床把自己拾掇打扮好,把既明送到学校便往民政局去了。
到的时候才八点半,坐在车子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好,随手翻开了户口本,出乎意料的,户主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外婆。
原来如此,原来那个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答案一直就在手边。爸爸妈妈竟然谁也没有要她的抚养权,想起外婆临走前最后一句对不起,眼泪瞬间滑下。
停车场的另一头,一辆黑色的帕萨特里坐着的人,把这一切尽收眼中,她是为谁而流泪,又是为什么而流泪呢,嫁给他这么痛苦吗。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灼灼把泪擦干,拿出化妆品把泪痕抹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往民政局走去。
9点整,余铭威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材料,靠着墙,望着灼灼来的方向。灼灼远远地看去,这人怎么在哪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想好了?”余铭威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冷淡。
灼灼看了一眼余铭威后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在这不是很长的沉默中余铭威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心跳。
“那边有家茶餐厅早餐特别好吃,我们先去吃早餐好不好?”良久,灼灼发了声。
一瞬间余铭威心里闪过很多想法:不愿意结婚?还需要时间?还是只是单纯想吃早餐?
见余铭威没有反应,灼灼解释道,“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餐有些饿了,而且我有话想先跟你说。”
“哪家?”余铭威终于脸上又有了些生气,这是不是说明还有希望。
余铭威吃得很快,盯着灼灼一口一口终于把一碗生滚鱼片粥吃完了,见灼灼郑重地擦了擦嘴,正襟危坐。
“你好,我叫陶灼灼,”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余铭威不知该作何回应,但灼灼没有给他打断的机会,余铭威便静静地听她说。
“我今年26岁,A城人,在这出生在这长大。我爸爸叫陶成程,是一个建设公司的副总,我妈妈叫陈玲,是一个外贸公司的部门经理。听说我跟你读的是同一个幼儿园,那个时候我可出名了,你知道我吗?
后来我在一小读到四年级就转学去外国语了,在外国语一直念到了高中毕业,运气好考上了P大,然后去美国S大读了研究生就留在美国工作了,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进了同一家公司,同一家分公司。因为一些小事我从那个公司辞职了,现在在叶氏当项目小组长,年薪有六位数,够养活自己,你不用有压力。
其实我离开A城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回来,因为这里有让我最难过的回忆,但我回来了,还幸运的认识了你,大概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我爸妈在我初一的时候离婚了,也各自再婚了,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所谓妹妹,可我直到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才知道这事实。父母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一张卡,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了,最亲的人只有刘遥遥。
余铭威,你真的愿意娶我吗?这么平凡普通的我,对你没有任何帮助的我。”
话毕,灼灼看到余铭威脸上露出了一个很久没见到的笑容,一如从前那般灿烂。
“幸会,陶灼灼。我叫余铭威,今年27,A城人。有幸跟你念过同一个幼儿园,我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暗恋你了。
念小学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我们一家搬到X市去了,后来又搬到Y市,实在厌倦了搬家,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到美国去了,然后就一直留在那了。今年调职回国算是个意外,但感谢这个意外,让我遇到了你。车祸的时候我以为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但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就知道了这不是一见钟情,是念念不忘。你愿意和我牵手的那天真的像梦一样,送给你的项链是我自己设计求着琳达姐做的,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宝石后刻着我爱你。你说分手的时候我真的对自己很失望,但我告诉自己如果你不愿向我走来,那我就向你跑去。我甚至很坏地庆幸发生你爸爸这事,终于有你需要我的时候。
你于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一点也不平凡,一点也不普通。我的生活若没有了你才是平凡普通。
你愿意嫁给我吗?深爱你的我。”
灼灼两行泪在听到最后一个“我”字时潸然而下。仿佛这餐厅这世界、这宇宙只剩下了她和眼前的人。
余铭威牵起灼灼的手,坚定而有力。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两人手上各多了一本红色的小本本。
“灼灼,今晚来家里吃饭吧。”
“嗯。”
“下班了我来公司接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