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秦国和章邯共事的那些日子,忘记身世和过去的那些日子,她曾是军功重度痴迷患者。
守护,甚至于爱上扶苏,她已经不知道究竟是本心,还是湘夫人施加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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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醒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最后朦胧的被追杀的印象,章邯说她被仇家追杀,幸得扶苏公子出手相救,赐名赵阑珊,至于失忆,是因为她被追杀的时候脑袋上挨了一棒槌。
在公子嘉的势力被剿灭后,她心中也有疑虑,觉得公子嘉像是认识自己,加上自己从前被扶苏所救。觉得有两个可能,一是自己本来是秦国派到赵国的细作,被发现了,便从赵国逃回来。但是联想到公子对她的过往讳莫如深,没有细说,阑珊觉得应该是第二种可能,她本来是赵国人,可能因为一身武功被扶苏看重,但是扶苏因为秦灭了赵怕她有反心。
但此刻即使想明白一点真相的她也没有什么反心,赵国因王之昏庸而灭,本来与秦由一争霸主之位的资格,长平之战后赵国没了四十万士兵,此后赵国只能求自保,而赵王听取奸臣的建议,先后失去廉颇、李牧两位大将。自己如果是赵国人逃到秦国,说不定就是被赵王逼反的。
再加上自己现在喜欢扶苏。
刚刚醒来时,章邯领她去见扶苏,她见到那个刚刚九岁的背影,心中一悸。
似乎曾有一个这么大的少年在她面前陨落,她不自觉流下一滴泪,呼吸也变得沉重。
待公子再长大些,她以为那份心悸是爱情。
她曾向章邯提起来过,彼时章邯还不以为然,觉得她什么贵族身份都没有,不如争一争去做公子的妾室。
阑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是这么卑贱的人?这种卑贱的身份还要去争?
章邯道:难不成你想做正?可你不是公主,也不是什么相邦将军的女儿……
说到这里,章邯突然面色有变,闭嘴不言,目光闪躲,偷偷瞥向阑珊,似有试探之意。
那时候的章邯尚没有现在这么心思缜密到变态程度,只是个有些毒舌的愣头青,两个人的日常就是互怼互损。
阑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以为他这逐渐弱下去的语气是因为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用家世打击了她,她不以为然地说道:“从前是各国公子公主联姻,如今韩赵已灭,秦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届时公主之名,也只有秦国有了,其他王室不过是阶下囚,连秦国平民都不如。至于后者……谁说我不能是了。”
章邯有些诧异,阑珊的眼眸如一汪湖水,表面平静,其下却藏了极大的野心,她笑着看向章邯:“韩国有女侯爵,秦国有军功制,我为什么就不能自己立军功做将军……仗还要打几年,而战争,就是我的机会。”
随后她又感叹道:若她生为男子,扶苏是公主,她挣到足够的军功便能成为将军,向王室求娶公主,护扶苏一生一世。
可惜他是公子,又是长公子,即便有嫁给他的资格,她也不想待在后宫。
“我愿为妇好,护他江山社稷,为他开疆拓土。”她说道。
妇好是商王武丁的妻子,也为他的将军。
喜欢一个人以后,真是觉得他什么都好,能列出更多喜欢他的理由。
古今大多数公子的名字都是单字,扶苏这两个字文雅又特别,恩,气质也同秦国的国风不同。
一身白衣,气质如兰,和尚黑尚武的秦国简直背道而驰,而他却是秦国的长公子,兴许是秦国奋六世之余烈,即将统一了,所以上天降下一位未来的仁君了吧。
突变发生在一次扶苏的生辰。
因那时不知自己的过去,也不觉自己有什么被算计的价值,于是中了罗网的计,赵高的计。
她在扶苏生辰为他献舞,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舞。用公输仇的机关术设计了一个舞台,是一副棋盘,棋子会随舞者的步伐出现。
而她也是不知情的被面试者。
在赵高的建议下,嬴政决定找一女子封为宫妃,实际上保护和陪伴丽姬——公孙丽。
而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被选中的真正目的,只以为扶苏是不是要送她入宫求得恩宠,即便不是,他终究不会忤逆他敬爱的父王。
阑珊先是·被罚面壁思过,却终究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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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木桌,烛光,竹简。
一阵风刮过,烛光晃了晃,扶苏勃颈边便多了一把剑。
“是我平时并不怎么约束你,让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么?”
明明看上去是命悬一线,扶苏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他的声音已颇具一丝王的威严。
“公子,你知道的……杀人,或是让我去死,我都可以做到……可是……”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阑珊在心里问,他不知道她有多在乎军功吗?一旦入宫,就成了幕后的人,再也不能在前线杀敌,而是在后宫勾心斗角,最多做做情报的掌控者。
扶苏沉吟半晌后,语出惊人:“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们不会有任何动静……尽你所能地逃吧。”
她楞了一下,复又冷笑一声:“听起来扶苏公子很仁慈的样子……“她贴近扶苏的耳朵“其实,不过都是假仁假义。只要我还在秦国疆域,我这一生都将活在逃亡的阴影下。”
“逃出去后,至少,你会有自由。”
阑珊觉得可笑,别说现在还有什么国敢庇护秦国出逃的一个小卒,单是秦国现在的国势,统一指日可待……自己所效忠的国,却要反过来杀自己……
想到这,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看着扶苏这张脸,她不自觉将剑往下压,扶苏的脖颈上有血珠冒出。霎时,她的周围出现了无数刀剑,所指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致命的地方。
是赵高的六剑奴。
“看来你不是真心想让我逃。”阑珊看着这早就准备好的埋伏。刚才那句话,她的内心也并不是毫无波动,只是现在看来,着实可笑。
“你方才也是真的起了杀心吧。想用秦国公子的头去投靠楚国?或者是齐国?”
阑珊看着手里染血的剑,有些失神,也记不起来刚才想到了什么,便被人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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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坚决反抗,不惜下狱。
正是这场牢狱之灾,她记起了所有回忆。
正是在牢狱之灾,她死里逃生学会了易容。
正是这场牢狱之灾,她遇到了韩非,改变了她的思想,奠定了后来投向流沙的选择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