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与“菜鸟”】
粉色究竟是什么颜色?什么味道?什么触感?正因不理解,在幼琳的色盘中,很少能够看到白色与红色的混合体。然而,假期之后,当室友安娜回到家中,却发现墙上的画作在悄然改变,粉色和紫色不知何时,开始点缀其间。
对于自己的改变,幼琳平铺直叙,向安娜解释着,“我是个懂得直面感情的人……”她这样说着,与幼琳手舞足蹈,长篇大论着薰衣草园的重逢不同,那个“菜鸟菜鸟”地叫着幼琳的Chocolate Man(巧克力人)似乎只是假期这幅绚烂杰作上的错笔,被尴尬的一笔带过,“要是没有这段就完美了,不过还好,后面就没再碰到过他。”
学期之初,是最紧张的选课时间。因为成绩优秀,幼琳每个学期都会收到Pass Leader组织的邀请,由于之前要为雅思奋斗,幼琳总是婉拒,这让她感到抱歉和遗憾。现在,“灾难”远离,她有了大量的课余时间,成为Pass Leader(后面简称为课程辅导官)无疑是必选,不仅可以挣些零花钱,对所学知识也是一种巩固,附带着认识些朋友,一举多得。
为此,幼琳对课程的时间段更加挑剔。曾经,非清晨不选的她,从来没有体会过选课真正的艰难。如今,为了能将课程和工作时间尽量集中在一起,幼琳的最佳选择就变成了午后时间。
这个时段是兵家必争之地,选课自然就成了一场刀光剑影的战争。经验、运气、网速还有手速,缺一不可,而经验更是首当其冲。可以想像幼琳所面临的,将是何种程度的失败!时间表排出,幼琳手上的表格,色块组成的图案就像一个个哑铃,课程和工作被完美分配到了清晨和夜晚。
在学院,专业之内,只有课程分类,并无年级划分,同一教室内,既有学弟学妹,也有学长学姐。环视四周,手捧“哑铃”的除了幼琳,大概就只有刚刚入学,第一回面临这残忍大战的菜鸟们啦!
课程辅导官的就职仪式和第一天的PASS会同时举行,“不要紧张,第一天向来人少,有些人还没回学院,有些认为这么早,还不需要PASS辅导。这帮人啊,只有到考试前夕才会紧张,到那时,你早就适应教学过程了,”布兰克说着,拍拍幼琳的肩膀,“所以,不用紧张。”
布兰克是Pass Leader组织的老大。在澳洲的艺术类别学院里,眼镜是个稀罕物。因此,他那浮夸的粗框大眼镜就成了自带的标志,现在,那大镜片正反着光,晃得幼琳不得不把视线移向别处,“好的。”
晚餐结束后,幼琳抱着精心准备的资料,阔步向教室走去。布兰克与幼琳再次确认过就职仪式的流程后,便快步进入教室,开始演讲。
半掩的门缝里,幼琳只能看到布兰克那微胖的身躯,屋内未知的人数和陌生的状况让她有些紧张,她想扒开门看看,但妈妈说过,这不是淑女的行为。
少顷,门打开了,布兰克略带严肃地推了推眼镜,“人数不多,放心,好好加油!”他耳语着,将幼琳让进教室。端庄地步入教室,目光扫过,菜鸟只有三只,幼琳长舒一口气,走到教室中央,站定,扭身,面对今天的听众,微笑,然后……
“菜鸟,你真是悉大的学生啊?”虽然发型稍有改变,但那肤色和锁骨,幼琳认得,“巧……巧克力人……”幼琳紧紧抱着手中的资料,这意外让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想着:“资料不能掉,资料不能掉……”
“喂,怎么回事,那个同学,你坐下……”布兰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幼琳身边,其余的两位学生在那里笑着说些什么。
老大把幼琳叫到角落,了解着情况,随后说道:“先大概讲几句,后面的内容我来,晚些你来做今天的课程记录就好。”
幼琳回到台上,嘴巴在动,嘴角微微上扬,尽管她在极力把控一切,但是,当布兰克回身问:“你都说了些什么啊!”的时候,幼琳才知道,她其实什么也没把控住。
她看到那个巧克力人一直在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是不知所云的尴尬,还是过于正式的衣服,让她看上去有些滑稽?幼琳低着头,期待着教室里的时间能够过得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好好说话的方法】
“我应该叫你老师吗?”身后传来的声音,止住了幼琳的脚步,她本想到学院的华庭散散心,今天的表现让她感到很窝囊,埋怨不了任何人。她知道自己的应变能力本来就很差,就比如现在,她就不知该如何回答男生的问题,只能低着头,边走边思考着该说些什么。
今天的巧克力人格外安静,他默默地跟在幼琳后面,两人向华庭走去。夜晚,学期之初的学院宁静而平和,虫鸣成了唯一的噪音。
“我……我只是想,能好好和你说话。”幼琳小声地说着,比那唯一的噪音大不了多少。
“你想和巧克力人说什么呢?”男生顽皮地笑着。
“我……我不是给你起绰号……”幼琳预感到,这也许不会成为一段令人开心的谈话,就如酒店泳池边的那次一样,短暂、尴尬的草草收场。
“但,至少要问问我的名字吧……”夜色轻柔,仿佛软化了男孩的声音,学院建筑的灯光在身后逐渐地熄灭,他们反而离月光更近了。
“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幼琳努力控制着身体,尽量让头脑变得清晰,她扭过身来。
童话中的场景唯美而浪漫,静谧之中,有鸟语花香,有窃窃虫鸣,有汩汩月光,更有夜风撩拨的朦胧,当童话笼罩在现实之中,心情反而变得真实而剔透。
“幼琳,我叫靖伊。不过……我想,你应该……早就忘记我了。因为你的视线。似乎总是落在他的身上,过去是……”靖伊弯下身,大敞的领口让脖颈至锁骨微微鼓起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更加清晰,他仔细看着幼琳夜色中的深瞳,幼琳原本清晰些的头脑彻底乱成了浆糊,她茫然寻找着摆放视线的位置,“看来,现在也是……”
靖伊黯然,退后一步,站直身子看着幼琳,“我没有想到,竟真的遇到了你;没有想到,刚开始竟没有认出你;更没有想到……”说到这里,靖伊停了下来,他低着头,从双唇间挤出几个字:“竟然因为他,才认出你。”
幼琳的“直面感情”在这里打了结,靖伊像是个调皮鬼,每当幼琳像卷毛线一样将思路捋清,靖伊就再次把它搅乱,她有些不耐烦了,“你想说什么?能拜托你直接说吗?不要每次都让我猜,之后回想起来,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呆子?”
靖伊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幼琳面前。借着不远处华庭小径的路灯,靖伊手上的“东西”依稀可辨,安静地坐在掌心,一只佩丝小熊。
“既然你拜托了,那我就有话直说,幼琳,你现在是岚影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