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巨大的黑色阴影盘踞在长安城的上空,像是张开了无数看不见的大口,一点一点蚕食着白昼的光亮。
宣武门北面的城墙下,尉迟恭领着一众将士,神色紧张地护在秦王李世民身前,汗水混着血水沿着他们的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站在外侧的士兵们手握利剑围成圆阵,寒光凛凛的剑身在昏暗中格外醒目。
在他们的正前方,站着五名同样严肃的方士。其中一人正手执朱笔,以地为媒,绘制着一幅咒纹繁杂的巨型法阵。待到他最后一笔落成,其余几名方士走上前来,同他一道站定在法阵五角。
眼见黑影越逼越近,长孙无忌觉得不能再等了,他快步走到李世民面前,万分焦急地催促道:“殿下,下令吧!”李世民望着逐渐暗淡的天空,心知已经没有退路了。此次一搏,如成,则天下安;如败,则山河破。
李世民转身朝向身旁的年轻人,郑重地说道:“去吧!天下的安定与黎民的性命,全部交托于你了,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年轻人点了点头,回以坚毅的眼神。李世民拍拍他的肩膀,正过身去,面向众人高高地举起了佩剑。
随着李世民的信号发出,为首的方士李淳风吹缓缓地吹起了紫阳玉笛,笛声悠扬敦厚却又气势磅礴,似有无尽的气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听者的体内。李世民身旁那个着白袍系青丝的年轻人,在笛声的护送下,步伐坚定地向法阵走去。李淳风的脸庞隐匿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表情,而另一侧的朱笔方士却显得十分激动,他目光灼灼盯着走来的年轻人,即使是李淳风施有法力的笛声也没能让他心绪平静。
白衣青年刻意回避开朱笔方士的视线,他深吸了一口气,迫使狂跳的心脏趋于稳定。随后,他大步走进法阵中央,朗声吟诵咒文。法阵四角的符纹依次应声点亮,进而漂浮到空中,并开始向四周延展,最后在符阵边缘形成了一道浅金色的透明屏障。不多时,一阵狂风从年轻人脚下涌出,宽大的袖袍被气流充灌,犹如两只在空中肆意展翅的白鹤。
一团模糊的兽影渐渐在风中显形,那影子在空中盘旋了几周后,猛地俯身扑向法阵中央,并与年轻人逐渐融合。过分强大的力量远非凡胎肉身所能承受,年轻人的脸色随着兽影地不断进入而愈发难看。但即使如此,他仍旧忍痛念着咒文,只是每说一字,脸上便扭曲一分。
“停下来!快停下来!”
阵外的朱笔方士突然惊叫,他发疯似得冲到屏障外沿,提笔便在上面书写起“開”字,不过还没等他写完,近处的几名侍卫就将他按倒在地。
朱笔方士挣脱不过,只得向离得最近的李淳风求助:“淳风,他已经到极限了!再继续下去,他会死的!难道你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
李淳风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可笛声却在颤抖。
就在几人拉扯间,法阵里的狂风已然停息,兽影与白衣青年完全融为了一体,莹莹光点环绕在他的周身。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只见法阵外侍卫们正极力地阻拦着想要上前的朱笔方士。
他看到那个手执朱笔的男人正声嘶力竭地冲他喊着些什么,但是他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他知道自己的意识正在流失,他没有时间了。他强迫自己用仅存的一丝气力催动了最后的咒文。
待到语毕时,白袍尽染赤红。
那一刻,他已近乎全盲,他凭借着记忆对朱笔方士所在的方向粲然一笑,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眠夜!”李淳风大叫一声,笛声戛然而止。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将转向了法阵中央时,朱笔方士挣开了束缚,他以蟠龙朱笔为利刃,强行破法入阵,抱起了昏厥的白衣青年。
无数道光线从法阵中射出,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强光幻化成六足的猛兽,它气势凛冽地冲上云霄,笔直地跳进阴影中心,如炸开的烈日般涤荡了笼罩在上空的一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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