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辰家的院子和江长流家的院子差不多大小,院子左上角有一颗高过围墙的丝木棉,此刻正好是花期,一朵朵绽出绝艳的鲜红色。
只是今年的木棉花,红得有些艳了,像血。
江长流站在蹲着的赵小照旁边,一言不发。赵小照不再哽咽,估计眼泪早已哭干了。
秋天的早晨陡然有些冷,此刻正有太阳升起来,日光斜过墙面,穿过花的娇容,射在古色的屋檐下,徒留一片浸凉了一夜的阴影,静静的候在院落中央。
呆站许久的江长流终于有了动作,他单膝蹲伏下来,拿手放在了赵小照的后背上,他感觉到了赵小照呼吸的节律,他安抚着赵小照。
就这样持续了一刻钟的样子,赵小照终于是红着眼睛抬起了头。
“长流哥,你知道是谁杀了我我爹吗?”赵小照圆圆的脸蛋上此时泪痕已干,满是斑驳。
他望着江长流,似乎并没有责怪他昨日的隐瞒。
江长流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回复到:“总会查出来的,小照,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四叔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
赵小照听了这话,终于是情绪稳定一些下来。他的双眼红肿得紧,本就圆大的眼睛便显得更加大了。只是那眸子里的悲伤,让江长流不敢再多看一眼。
……
屋内,陈柯和江远海并肩而立,作为在场修为最高的两人,他们彼此的眼中却皆有着疑惑的神色。
“三弟,你看出来了吗?”江远海率先询问到。
陈柯面上很是不解,眉头皱得很高,显出一股锐利之色。他摇了摇头,说:“看不出。”
只是他一顿,又接着说到:“看这伤口的情况,倒更像是由内往外所造成的。”
江远海赞同的点了点头,语气肯定的说:“虽然外伤也很严重,不过致死的原因应该就是内里的伤势无疑了。”
而在一旁观望尸体许久的许令达终于抬头了,他看着青红皮肉上的可怖伤痕,说:“那会是什么呢?”
“看不出来。”江远海摇头,他终究判得不精准。
他们三人皆是见多识广之辈,经历的生四也并不少,对伤势有一定的鉴别能力,却终究认不出这造成这伤势的原因。
屋子沉默了一小会儿,三人心中各有所思。
“总而言之,李家和孙家的嫌疑是不能脱去的。”陈柯的话打破了宁静,“据我所知,他们两家的武技也并非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那是自然,我三镇交界的那一块火玉田如此之大,保不齐他们两家又有什么新发现,要先下手为强!”许令达气呼呼的说着,显然心中对这两家的愤慨堆积得太多了。
三家势力地界相接,商业上也多有交叉,往日暗地里的摩擦自然不少,这次为了那块火玉田能带来的巨大利益,说不得真的会下手。
只是江远海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并没有因为许令达的话就将矛头全都放在这两家身上。
若是只为了火玉田的事,就对落单的赵东辰痛下杀手,这可不像是一个家族势力会做出来的事情。
其中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一些他们还没有了解的东西。
“三弟。”江远海心中暂时有了定计,把目光投向了陈柯,因为他管理着族中的消息探查。
“大哥,你说。”陈柯认真的看着江远海,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李家和孙家那边还是继续盯着,不能放过一丝可疑的动向,但是要切记,切勿打草惊蛇。”
“四弟死前的行踪再深入查一查,我感觉,这里面应该有一些我们疏忽了的东西。”
“其他的,我们暂且按兵不动,也不要走漏了四弟去世的风声。”
江远海一字一句的说着,神情还是那样平静的,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感受到他眉目间的忧愁和哀伤。
当年,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沉稳冷静,才使得他们兄弟四人从尸山血海中爬了出来。
“三弟生前的行迹吗?”
陈柯听了,也大致懂了江远海的意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将事情全都记下了。
似乎事情又告了一个段落,赵东辰的死已是既定事实,除了感伤之外,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凶手……
何氏和苏氏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易出声。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沉寂,此时,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
只几息过后,众人才发现,一旁的许令达面庞红彤彤,似乎体内极力在涌动着什么。
他突然沉闷哼了一声:“嗬!?”
江远海侧眼过来,本就沉下去的脸色此时更加凝重了。
“令达,你的火毒又发作了!”
“二哥!”陈柯也在一旁跟着喊到,面色同样凝重。
许令达像是得到了许可,开始张开嘴巴一吸一吐,却仍旧感觉到躯干四肢仿佛有火在燃烧一般。
几乎是眨眼间,许令达的身体周围竟然涌起了一股热浪,红色灵力如雾气般蓬然而起,眼看就要有暴走的趋势。
这是他修炼的元府境功法与他自身并不适合所致。
江远海双眉一皱,眼中精光一闪,一下子便到了苏氏和何氏的面前,伸手一拦,水蓝色灵力凭空而散,为她们挡住了那红色雾气。
“星儿,你和弟妹待会儿,我和三弟陪令达出去一下。”江远海侧身,对苏氏说到。
“不用,我自己去练功房就行了。”许令达的脸色愈发火红起来,颈脖上的血管开始虬结突起,似乎说这一句话,已耗尽了他的力气。
说着,许令达动作迟缓的就要抬起脚,准备往外走去,而陈柯却在身后一把拉住了他。
“二哥。”陈柯同样是满脸凝重,手上渐渐覆上浅淡的紫色灵力,力道也逐渐加大。
许令达挣不脱陈柯的手,只觉一股寒凉之意从手臂上传来,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他不再挣扎了。
江远海转身将棺木盖好,然后也过来拘住了许令达,三人便推开门走出来了。
……
院子里,两人走在许令达的两边。
“长流,我们先出去一趟。你陪小照一会儿。”江远海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的江长流和赵小照。
“好的,爹。”此时,江长流便看见自己的二叔宛如一只煮熟的螃蟹。
二叔的火毒发作了?
只待他想这么一句,江远海三人就推开院门,走出了院子,想来是去帮许令达压制他体内的火毒去了。
江长流呆站一会儿,望着那红中透紫的丝木棉花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照,你这会儿想做些什么?”
“我想见我娘。”赵小照的声音略带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