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迂回,假山秀水,花纹石的墙面上有着精细的纹路。李府的建筑无论是布局,还是精美程度,都远在江府之上。
李客遥微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走着,这样,旁人就难以看到他缥缈的目光。
“公子。”
“公子好。”
却是两个婢女迎头碰上李客遥,正颔首俯身,向他行礼了。
李客遥稍抬起头,正着脸,微笑着向两人示意。随后,他依旧走着,只是这一次,他走得方正而潇洒许多。
两个婢女此时才抬起了头来。两人互相望了一眼。
“我家公子人又好,又如此的潇洒帅气,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分,能嫁给我家公子呢!”
另一个婢女听了,却是捂起嘴,眉眼里满是打趣的笑意:“怎么,莫非……你早已芳心暗许给公子了?”
原来说话的婢女霎时红了脸,连忙回绝到:“哪有,莺儿,你尽喜欢瞎说,我不理你了!”
说着,那婢女便径直走开了。
“咯咯……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诶,你等等我呀!”
言语嬉戏间,两个年轻的婢女很快就走远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已经四极境的李客遥即使在十米之外,也听得见二人说话的声音。
李客遥走得直直的,只是头还微微低着。他的体态很修长,一身宽松的淡云水波纹长袍套在他身上也很合适,即使低着头,也不显得佝偻猥萎。
他听着两个婢女的话,却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副讥笑模样,只是他的眸子异常平静,平静得就像一块结实的冰,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他的母亲,似乎也是一位婢女。她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
倘若让哪两位婢女看见他这副面孔,不知还能不能如刚才那样,认为李客遥潇洒风流。
……
就在这李府的某个隐秘的暗室里,李睿闭目静坐在蒲团上,他前方的小案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光却显现出诡异的白色。
时间过去了许久。平稳的白色灯火突然抖动了几下,并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分辨不出男女的神秘声音。
“计划照常进行。”
声音消散,白色灯焰自行熄灭。
此时,李睿才慢慢睁开眼睛。暗室里已经变得漆黑一片,无一丝亮光,却独独能见着李睿双眼的轮廓,在黑暗里闪着淡淡的金光。
……
江长流刚巧要走进院子,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长流哥!”
江长流转过身来,却是不知赵小照什么时候躲在了拐角后,此时正走出来,小脸凝重的望着他。
江长流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是小照啊!”
“长流哥,刚刚我和你说,爹给我的那块玉佩碎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赵小照神情严肃,目光里透露着强烈的不安。
“瞒你什么,我怎么会骗你?”
只是赵小照脸上的怀疑和不安没有丝毫减退,他依旧皱着眉头:“我娘刚刚哭了。”
他看着江长流的目光里竟有审视的意味。
“长流哥,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江长流张了张嘴,想吐出几个反对的字来,却如噎在喉。
“那你先告诉我,你今天又没去练武场修炼?”江长流干脆顾左右而言他。
“没去。”赵小照还是屈慑于江长流的,他下意识就接过了江长流的问话。
“为什么不去?”江长流双眉蹙起,表现出一副严厉的样子。
“不想去。”
“怎么不去山上游泳?”
“长流哥,你还是快告诉我,我爹到底有没有出事?”
赵小照着急了。江长流也心知,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想知道也可以,明天你好好去练武场修炼,修炼完了我就告诉你!”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赵小照还是放心不下来。
“小照!”江长流喊了一声,顿时将赵小照镇住了。他在赵小照的心里是很有重量的。
“长流哥答应你,明天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赵小照认真的看了江长流两眼,江长流那诚恳平静的眼神让他冷静下来。他点点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江长流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他只能等,即使他已经焦急得如万蚁噬心。
“吃午饭了没?”江长流见事情已经说定,就适时岔开了话题。
“还没呢。”赵小照声音有点低沉。
“那走,跟我一起去吃个饭。”说着,江长流顺势准备拉着赵小照就走。
赵小照却稍抗拒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想了想说:“长流哥,我想回去见我娘。”
江长流一愣,把手放下了。
“也好,你回去跟四婶吃也是应该的。”
“嗯”赵小照点点头,想转身走去,却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明天下午我上完拳法课,就来找你。”
江长流朝着他点了头,然后便看着赵小照在黑色的夜幕下一路小跑,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
而事实是,还没有等到第二天一早,又是一夜未归的江远海便敲响了江长流的房门。
“长流,你四叔……找到了。”
江长流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
……
赵东辰残破的躯体摆放在寒木棺内,他整个人只剩下了三分之二个身子,左半边肩臂以及整个胸膛全都残破不堪,缺口边缘宛如虫噬。
寒木棺前,何氏扶在棺材上,一直在小声抽泣着,站在她身边的苏氏,则一直搂着她。
而赵小照则站在娘亲何氏的旁边,小小的个子恰好能看见赵东辰烂掉了一半的面庞。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后背不停耸动着,却听不见一丝哭泣声。
江长流呆呆的站在棺木的另一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原属于赵东辰的这间屋子里,江远海以及许令达坐在一边的座位上,目光萧索肃穆,一言不发。
噔。
房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瘦高的淡灰色长袍的男子。
“三弟,你来了。”江远海在座位上说着。
那男子看起来年轻许多,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袍上也印着低奢的紫色花纹。
“大哥,二哥。”他朝坐着的两人点点头,却也没有走过去,而是率先走向了摆在屋子中间的寒木棺。
一旁,江长流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三叔。”
陈柯朝江长流点点头,当是回应他。
而赵小照则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陈柯眼里见着,便把目光转过去,转而投向了眼前的棺木。
屋子内紫檀香幽幽袅袅,绕过古色古香的镂空木构,仿佛天神巡视,俯瞰底下的人间悲色。
“唉……”陈柯轻轻叹息了一声,犹如从灵魂深处发出的一样。
他转过头来,对着江远海说到:“大哥,我们检查四弟的尸体吧。”
江远海闻言,当即与许令达站起身来,对着江长流说了一声:“长流,你带着小照在外面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