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周妍被一声声鸟啄玻璃声惊醒。窗帘紧闭，周妍模模糊糊地想着玻璃上应该是冰冷的雾气。
这些鸟儿，真的一点也不怕冷。
窗帘拉开，阳光倾泻而下，周妍抬手挡了眼，穿过铁栏杆，歪歪斜斜的阳光的影子。窗户打开，老旧的拉动声，吭吭呲呲。
鸟儿飞了进来，是一只小鸟，白色的尾尖，欢快地绕着屋里的吊灯转。
“起来了？”听到突然的笑声。
对面住房三楼的上，两手环抱着的人，连脖颈上的围巾，都带着欢快的因子。
“好冷。”周妍道。她也学着环抱起手臂，搓了搓手臂，日头升上高处，阳光有些刺眼，带着假象一样的温度。
周峰闷头不可抑制地笑。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屋内的鸟儿，绕着圈，不知是找食物，还是寻找做窝的点，速度似乎越来越快。
她想到自己刚刚随口说的好冷，也许它也在寻求温暖的地方也说不定。
“吃完早饭，一起去芦苇荡那边看看？”周峰道。
冬天，那里只剩枯黄的苇秆。有一大片，倒也蔚为壮观。
“好啊！”她道。
“叫上周婷？”周峰笑着问。
“……好啊！”
他笑的那么开心，周妍想拒绝都很难。
“她还在被窝里呢？”他宠溺地指了指楼上，接着道：“把鱼竿也带上吧？”
“这个季节有蚯蚓吗？”
“先挖挖看吧？不行的话，我爸还养着几大缸呢！”
她这才想起周叔喜欢钓鱼，难得的假日也是常常一大早就开着车去远处钓鱼了。
屋里的鸟儿，扑腾着开始，朝着窗户这一头撞。进来似乎一下子看清了路，要出去，却怎么也找不着路了。
她道了一句“我先赶鸟”了，匆匆进了屋。拿了衣叉将它朝窗户的方向赶去，鸟儿转了几圈，她便跟着转了几圈，总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
周妍下楼去时，父亲正在敲打屋檐下的水缸。
声音一声又一声，在冬日的早晨显里得极为幽深。
“怎么了？”周妍走过去，问。
“冻住了。”父亲一板一眼道，沙哑之外，声音还有些干涉。
原来，是缸里的水结冰。她看着远处屋顶上明晃晃的太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正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时，父亲开口让她进屋吃饭去。
她习惯性地听从安排，向屋里走去。
一路上，可以看到廊檐下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犹以木材为多。
昨晚上回来时，她没有注意，此时，她看到窗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把把干花，是自然风干的非洲菊，依稀还能看出一点颜色，有红的、紫的，还有橙的……
父亲曾经是一名出色的木匠，但是比起木匠的身份，周妍更觉得父亲更像是一位园艺人。
从有记忆以来，父亲就在屋前屋后种着各种各样的树和应季的花。
十岁以前，无论是春天，还是夏天，她总是屁颠颠地跟在父亲后面。父亲剪下一截多余枝条，她就随手捡起，乐此不疲。到最后剪了满满的一大捧，还硬是让父亲用花瓶插上。
那时，父亲总是无可奈何地笑着，满足她的每一个任性的要求。
—
菜园里子翻了一圈，也没在记忆中的地方，挖到蚯蚓。
周妍拧着锄头摊了摊手，看着周峰不说话，只是笑着，试图将责任全部推到对方身上。
她和周峰已经将蚯蚓最喜欢待的几个地方都找遍了。
“它们也和人一样怕冷！”周峰摇了摇头。
眼前，一垄垄的菜地上虽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但依稀可见雪下韭菜、大葱、白菜的一点绿色。
周妍笑笑，拍着裤脚上的雪粒子。
他们家的菜园和周峰家的菜园是紧挨在一起的。
刚刚过来时，她顺便看了一眼自家的菜园。蒙了一层雪的土地看上去仍是干硬的，干枯的杂草与雪，随意地裸露在地表上。菜园里，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与周峰家的菜园子大相径庭。
她忍不住想，要是父亲把精力多放一点在这上面，也不至于荒芜成这样。
“还去吗？”她问。
“怎么不去！还有我爸！去他那拿点。”
周叔还真是喜欢钓鱼！周妍想。特意养蚯蚓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收拾了工具，朝周峰家走去。周峰家的建筑，在这一带算是别具一格的，四层楼高的建筑，每一扇窗户的下半截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大理石。
就连屋前的水泥路，也显得别出心裁，是用碎掉的大理石铺成的，看上去色彩缤纷。
他们刚走上这条水泥路上时，就看到屋子前两人在争执！
是周婶和……周婷。
周妍得承认，周婷的变化之大，让她有些认不出了。
一头褐色的短发，带着自然的波浪卷。
黑色的紧身裤和短款皮衣，使她看上去显得很修长。与一旁的周婶一比，周婷已经高出周婶半个脑袋了。
他们走近时，周婷正不太乐意地甩开了周婶的手，向他们俩这边跑过来。
“周峰，你劝着你妹妹，让她多穿点衣服！”周婶小跑着过来，对周峰道。
“周婶！”周妍喊道，有些拘谨。
“挖到了吗？”周婶看向她。
周妍摇了摇头，看着周婶的怀里抱着白紫相间的高领毛衣。
“一大早就听他说要挖蚯蚓，”周婶看了一眼周峰手里的工具，接着道：“他爸养了那么多，不是随便他拿吗？”
周妍看着周峰笑笑，不发表评论。此时，她的注意力放在贴着周峰站的周婷身上。
周婷也正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周妍注意到她戴了美瞳。
近距离观察之下，她发现她的头发应该还加了一些亮眼的金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周婷现在还在读高中。
“听说你让你妹也跟着你去？”周婶话音未落，周婷抢着说：“有什么不能去的？”
“那怎么行？你不看看现在多少温度？”
周婷撒娇地摇着周峰的胳膊，不说话。
“难得晴天，你也让她出去透透气。”周峰帮衬着说。
周婶嘟囔着“要多穿点衣服去”，很快妥协了。
眼前的一切，周妍觉得既陌生又新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