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临出门时,热情好客的妈妈又再三叮嘱明明和明成说:
“不管多晚也要把梁昕接到咱家里来吃晚饭哩。”妈妈听说梁昕要回来了,高兴的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了。她踮着那曾经被镇里人们赞不绝口的“三寸金莲”,犹如饺子大的小脚,走路好像捣蒜似地一踮一踮地,让人看起来即保守又束缚的样子。可是,一项热情好客而又讲究干净整洁的明明妈妈仍然默默地颠着小脚。把那么大的几间房子都一点一点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哪怕是一双筷子,一根绣花针也要放的整整齐齐,有点有数的。被褥拆洗的满屋子都飘着布衣清香。妈妈自己也穿的干净利索,一身黑斜纹布料的外罩合体的套在了她老人家那精致瘦小的体型上,显的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妈妈她虽然老了,线条还很分明,笔直的身板上衬托出她那张曾经美丽而又饱经风霜的瓜子脸。满脸的微笑释放着她老人家发自内心的高兴和精明。从明明记事起,那浅浅的微笑永远挂在妈妈那说话严谨的嘴角上。花白的头发高高地网在后脑勺上。眉脸周边的碎黄毛也让邻居婶子给用细丝线揪扯的干干净净。明明看的出梁昕在妈妈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妈妈比明明更急切地盼着梁昕的到来。可是,现在这么晚了。梁昕虽然坐在自己的车子上。却好像很遥远,很陌生,没说几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梁昕表白直接回自己家的心意?总不能直接要求梁昕去自己家吧?人家可是个大姑娘哩。他几次试探着问梁昕冷不冷?梁昕总是简单的回答说:
“不冷!”,再就没话了。他怀疑梁昕是京城名牌大学毕业的,是不是能看的起他这个铁路工人呢?他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只是那年赶上铁路招工考试,生产队的梁升书记把这个指标给了自己,他才算当上了正式铁路工人。后来,铁路局医务所长看见他性格文雅和蔼又有耐心,还酷爱钻研学习,就又把他选拔在铁路医务所。经过多次培训上卫校,才当上了为人民服务的全科医生。算和梁昕有缘吧……是同行。
此时梁昕却独自触景生情呢。她坐在明明的车子上,望着故乡那一弯月儿,清澈明亮。虽然是月初,月儿还是弯弯的,小船儿一样挂在天边树梢上,但它发出的光以无私地照亮人间。不管贫富贵贱,不嫌弃荒凉寒酸,照亮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颗被人遗弃的尘埃。在这酷静的小山沟里,她又一次想起了唐朝诗人李白的诗意: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在故乡山涧小路静静的月夜里,她默默的坐在“娃娃亲”明明的车子后面。虽说是有点怕,有点恐慌,有点寂寞。但她知道故乡的山沟里还是安全的。要不然山里人晚上睡觉都不锁门呢?反正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那一片片的酸枣树林,还有故乡那日夜灿灿流淌的小溪和故乡的月亮一直陪着“故乡情节”的初恋情人缓缓的行走着。此时的她似乎随着明明的口哨声沉静在故乡那一曲曲美丽动听的信天游里了……,她心里对“故乡情节”也早有了底线。尽管她并不反感眼前的这个“故乡情节”的初恋情人明明,但她总觉的他像弟弟一样。不可能成为夫妻。
曾经的“故乡情节”只是因为小时候梁昕长的俊俏,惹亲又活泼可爱。大人们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巴了,怎么能成现实呢?又不是旧社会,婚姻大事都是媒人之约,父母作主呢?由不得年轻人自己定夺。
“嗷嗷……嗷!嗷嗷……嗷!”
突然,在空荡荡的荒山野岭里,一声奇怪地尖叫声。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山坳里,惊天动的咆哮着,惊醒了以熟睡的山娃娃也在凄凉的发出了同样漫长地“嗷嗷!……嗷嗷……嗷!”地回音。梁昕吓地打了个寒战,浑身的寒毛都直愣愣的竖起了鸡皮疙瘩。本来在这空旷的山沟里,她坐在明明的车子后面,就紧张的头发老是紧紧地竖立着。她只是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用心凝望着故乡的山水。努力放松自己,让自己沉浸在诗情画意中,来打发发自内心的恐惧心理。在满满地紧张中,突然又听到这声野兽惊天动地地咆哮声。她不由地双手紧紧抓住了明明的后背。明明顺手拉住了梁昕的胳膊说:
“梁昕,没事的,有我呢!”他迅速地立住了自行车,瞬间跳下车来说:
“野兽的叫声很远,很远哩,不害怕!要不你坐在车子前面的椅架上吧?!”他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拉着梁昕的手,硬是把梁昕拽在车子前面的车架上坐下。其实梁昕也很害怕,在这空无人烟的山沟里早就害怕极了。也早想到前面坐了,只是对这“故乡情节”还很陌生。怎么好意思坐他前面呢?硬着头皮顶着恐怖的心理胡思乱想着。
她想要是堂哥来接自己,她早吓的哭叫着坐在堂哥的车子前面了。现在,她不能,她还是个未婚姑娘呢?一定要保持姑娘的矜持和镇定。不能随便撒野。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野兽咆哮声吓的她像一个听话的孩童,乖乖地,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明明的车子前面。在这弯曲的盘山小路上除了远处独自骑车走的小弟弟明成,就只有他们俩个人了。此刻她才感到“故乡情节”的他,关键时刻竟成了她唯一有力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