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段公事，三人均觉可取可取又可取，同时对老太太和徐老伯肃然起敬：老则老矣，行事还能如此严致缜密，我辈当学而校之！
岳老爷子提醒二人：“经验可取，教训不可大意！前天回去看双亲，老母特为留我住一宿，拿出端方的经历提醒我，莫犯不识进退之错！”
陈鹏展对姑妈的见识一向是很佩服的，方懋勤见得老太太如此明白道理，也希望多听她的看法，于是两人正正经经地洗耳恭听。
老爷子呷了一口茶：“这端方虽则只是荫生，却也算得旗人里少有的科举出身，因庚子拳变接驾有功，得以一路扶摇直上，直到做为预备立宪的留洋五大臣之一，算得积极之改良人物。后来却因慈禧出殡之时使用相机这洋玩意儿拍照一事遭罢官，当然也是因为人浮躁得罪了隆裕太后身边太监小德张之故。辛亥年满清“铁路国有”政策下达后，在盛宣怀的举荐下，端方重新出山，出任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大臣，却全无汲取前事之经验，以强行收缴的方式激起了川湘鄂三省的路权从而引发保路运动。兹后取赵尔丰而代署理四川总督时，更是率湖北新军入川，欲平定因保路而引发的成都血案。大兵只走至简阳，早对满清镇压民间不满的新军哗变，端方和端锦就为新军军官刘怡凤所杀，且被已经出任鄂军都督的黎元洪下令枭首到汉口示众。黎元洪带兵素有“黎菩萨”之名，乃至不给端方全尸，足见对满人之痛恨！而端方尽管得赠太子太保，谥忠敏，然而于朝于民，均是一桩破败之事，令人扼腕，时耶命耶？”
见陈鹏展面有不甚了了之色，岳桑梓知他读书不多，不知晓这段历史而不免不以为然，便更加郑重地点明：“眼下与川汉铁路改制一事太多类似，虽则盛公之方法可行，却要提防端午桥的前车之鉴。赵尔巽主编的《清史稿》内，记载了清末怪杰辜鸿铭对端方和张之洞的对比评价，说是张之洞学问有余而聪明不足，故其病在傲；端午桥聪明有余而学问不足，故其病在浮。文襄傲，故其门下幕僚多伪君子；午桥浮，故其门下幕僚多真小人。”
方懋勤见陈鹏展逐渐眉头皱了起来，知他对“伪君子”和“真小人”有些惴惴了，便接过话题：“官面上多伪君子，市井处则多真小人！区别也就是趋利避害的选择上。伪君子利字当头嘴上却从不说，因官场上令箭与鸡毛之利害转换，往往只是举手之间，人均需确信无害后方敢言利，故利字绝不轻易出口；真小人则处心积虑处处利字当头，是因生意场上利害关系往往此消彼长，利在握则害自消，有问题也罢，有问题的人也罢，都是可以以市面方式标价的，那生意人自然一心逐利而心无旁骛。老爷子意思，这件事情其间各色人等俱备，进退腾挪需慎之又慎，方能面面俱到。”
岳桑梓和陈鹏展觉得比较这番话道理比较透彻了，均点头称是，然后话题又转回原本。
细谈又有不得解之处：这案子本是有盛做主导的官方饬令推动，自然彩票不愁卖，而眼前的事情却缺了这道文书！方懋勤则对此不担心：川人皆好赌，官方没有正式行文，那就在工程队里头私下发就是，最终结果只要对公事有交代，谁会再多事，去管行文在哪里？
岳老爷子不由抚掌大笑：不错，还是方六子最似盛杏公，不在公门、不经公门的思路是正解！
陈鹏展却怕后续有麻烦，继续提出问题：是先斩后奏还是先奏后斩？得要个口头的指令，才好各个分公司一起照此行事？
岳老爷子大摇其头：总公司既然已经口头指示了总成，那就是点到此即止了，就是因为有利害转换之不确定性！断不会再往深处说明，这样才能在事有不谐的时候他们可以收放自如。
方懋勤进一步说明：应该斩而不奏！此事做法得依江湖规矩，本不宜让总公司晓得究竟；全公司招摇则更有问题，你陈二哥这里我自然放心，不会耍阴阳脸，3、6分公司的李济时和周谒堂，一个胆小怕事总爱打小报告，一个心黑手狠过河拆桥不讲规矩，都不稳妥。此次做成，便至少遂了上头的心思，“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大不了事后受组织内部小范围做个口头检讨！当下范围当然越小越好，何不自己能控制的这部分先行做了，解了眼前的结再说？
岳桑梓对方懋勤所引《了凡四训》的那句话非常欣赏！觉得比方很贴切，领导们都会接纳认可，甚至建议陈鹏展在不得已做检讨的时候，把这句话做为重头词。至于材料科那里，老爷子给出了保证，只要能做成，班子成员肯定不准孙靖国在账目明细上插手，再生出不必要之事！各分公司全部按照账面结余处置，从前种种全部既往不咎。
然而研究到推进的具体步骤时，问题仍然颇多：
首先得有买彩的群体，对陈鹏展的二分司，按照账面数字，标的底价大约12万元，就算2元一张，人均10元，也要1万多人捧场出手，如此巨额之资金，就真得有个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大哥才行，思来想去，方懋勤觉得只有去找工程队里势力最大的遂州帮；
其二、开彩之主持，也非德高望重之人不可，而且公、私两处都需出面方能取信于人。这个可就有了难处了，私的一方就遂州帮的大哥出面就得行，这公的一方既然定了斩而不奏的策略，自然就不宜出面站台了；
其三、是设个发行期，还是现场发售？仅现场发售怕人头不足，有发行期就便于同乡之间口碑相传先买后开，缺陷处就是却也担心风声透露后，做得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岳桑梓认为，既然主席的矛盾论指出，矛盾贯串于一切过程的始终，矛盾著的事物依一定的条件有同一性，又能够互相转化到相反的方面去，所以问题须在推进中解决。那就先找了遂州帮明侃此事，先确定能做了，再来解决下步的问题——没准推进到那时候，有些矛盾就不是矛盾了！陈方二人也觉得只有先如此再说，于是各人回去按照分派开始行事。
这遂州帮本是袍哥组织，据传系民国时期占据遂宁的川军28军李家钰发起。李家钰乃川中蒲江县人，先后在四川陆军小学堂、南京陆军军官预备学校就学。早年系邓锡侯部，卢沟桥事发后，通电请缨出川抗日，并有“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是青山”几为绝命之诗。其四十七集团军于1937年9月初从西昌出发，单衣草鞋，行程4000余公里，12月始抵达晋东南之前线，七年间辗转鏖战山西、河南等地。1944年5月21日在“豫中会战”中，战死河南陕县秦家坡，是继张自忠后死战不退的第二个集团军司令。
曾任孙中山总统府秘书的柳亚子有诗做奠“归元先轸如生面，化碧苌弘动地哀”，李将军忠骸迎归故土后，安葬于成都市南郊红牌楼广福桥“李上将墓园”内，于今不知尚安否？
在民国期间其组织纪律等还比较严密，演化至今就只剩下江湖称谓了：无非是公推一位有心兼有力的带头大哥，带领遂州乡亲些抱团取暖，主持遂州会馆吃讲茶等事宜。这带头大哥是一位被唐老大等一众遂州人称作张五哥的老者，据说是张船山的后人。张问陶虽则诗、书、画无一不佳，与彭端淑、李调元为后人并称“清代四川三才子”，但生前身后皆困顿萧条，病逝后得人资助方得归葬故土，后人几无诗书之遗风。
怎么得见这位船山后人的大哥，方懋勤倒是早有主意：年初的安全事故中苦主的家属便是遂州人，后事已了，前去托这大哥请了家属来，当面慰问兼适当抚恤，于这大哥也是美誉之事！但是得陈鹏展出面，方能显得出既有面子，同时接着谈处置事宜时候有个场面上的担保。
通过唐老大跟张五哥约好时间，就在遂州会馆谈，地处盐道附近的汪家坝村。陈鹏展、方懋勤带着何顺开一路，一早就到了会馆，这会馆前厅就是茶坊的大堂，已经稀稀落落坐了十几个人，中间一张四方红木桌子，坐北朝南是三张太师椅，背后是张古香古色的屏风，中间太师椅空着，旁边坐着一位精干的中年汉子，下首坐着几个人，一个岣嵝老迈的老太太，一个穿着破旧解放鞋的青年挑夫，一个身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和他的妻子。
这就是川中一贯行之的吃讲茶，民国时期因陈规陋习惹事甚多，被时任警察总办周善培以除旧革新名义禁止过，但毕竟官府管不到、管不着、管不了之事太多，民间还是暗地里沿用此法。
如今已然简化了不少，比如：
双方不论来多少人，都最多派2-3位代表上座，不得群簇讲理；
不论输赢，茶钱都只算讲茶那桌上的，旁听者都是自付，这样一来，以往靠人多势众的就不得不掂量下是不是值得起带很多人去了；
以往都是背后放一尊一人高的关二爷，解放后扫除封建迷信就全给请了出去，而在争执不下的时候还得关二爷出面，一般就让会馆茶博士从后堂请出标准38.4尺寸的关二爷，捧了放在桌上，也是要付费的，当然是输家付......
唐老大来得早，眼见陈鹏展几人在门口一桌落座，就赶忙走上前去，解释说原本约好的时间，但是这家人来了几次了，昨儿晚又是闹腾了起来，今早就直接来了占了这桌子，所以得等五哥的接班徒弟，也是他的二儿子，名叫张继志的，来把这桩家事了了，才能请五哥出来会着一起谈这事儿。
于是方懋勤招呼唐老大也一起坐下，喊了茶，并喝边听吃讲茶。听了一会儿，就大致明白了：这挑夫是老太太家附近菜市场摊摊上的帮工，每月给老太太家里六楼送米送油，结果就跟主人家里的老姑娘幺妹子有了接触，日久暗生情愫，恐怕都已经有了男女之事，说好了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中年人闻听后却死活不愿意，他老婆则愿意，老太太也愿意，正争执不下。
张继志敲敲桌子，止住几人的吵嘴，对那中年人说：“你家里四口人，三口人都同意，少数从多数，也该成全你妹子他们二人啊！”
中年人摘下眼镜，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重新戴上，回复称妹子年幼无知，被这挑夫骗了，并不管自己女人一再给使出的眼色，更不顾老太太气鼓鼓地瞪着他小声骂他不孝！
唐老大认得这男人，故一边听一边介绍给几人，这人名叫杨礼均，是五哥一个徒弟手下的文书，安居镇人，惧内是人尽皆知的，不知这次怎么就根本不顾他婆娘的意见。
方懋勤看到那婆娘跟老太太眼光一碰就各自恨恨地转开相互不理睬，就知道婆媳关系很差；
老太太坐到另外一边最外头，紧挨着小挑夫，不时给招呼他喝水，要他莫怕，有话就要说出来，看来对这小伙子是看中了的；
妹子不曾前来，估计是经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听到找野男人之类的闲话。
“这房子我们不住！还不得行？”挑夫闷了好一会儿，不开口则已，开了口就把桌上人全给愣住了，老太太急得直锤他。
原来，老太太现在住的房子，是老伴工伤丧生后的赔偿，因为挑夫的生意就在附近，就要这房子先做新房住着，她要给女儿做主，嫁！
但是她媳妇就不干了，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儿子虽然也有此想法，却不愿说出，故只是一味反对婚事。
张继志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眯起了眼睛：“嗯，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娶了婆娘成了家你才会晓得开销有好大！不住这房子，你有法养活杨幺妹？”
挑夫讷讷半晌才低声说道：“我爹娘早死，姐姐也嫁了人，屋头没得啥子负担，有一身力气，还不够么？”
张继志刚待继续问他，却听见啪啪啪的几声很响亮的掌声，抬头望去，是门边上一桌的茶客。
这拍掌之人是方懋勤，眼见会馆人的眼光都聚集过来，他立即起身，快步走向讲茶桌前，先拱拱手，然后自报家门并致歉意，说了来路，张继志这才晓得是唐老大约来谈事的客人。
方懋勤又向周边一众遂州人拱拱手：“各位遂州的哥佬倌，首先对不住，打断了吃讲茶。不是本人有意冒犯，而是这桩家事，刚才听到这小伙子的那句话，觉得是句有担待的话。他当下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是志气是港港的，这样的人早晚要有出息！”
原本旁坐的同乡些，大多就同情那挑夫，其间有人认得方懋勤，听得他帮挑夫说话，也都窃窃私语地表示认同。
方懋勤又转过身来面向张继志，清了清嗓子：“张二当家刚才问到的问题，我想出个手，帮着小伙子一把，还是送米送油送肉，不是做我帮工，是要他自己当小老板，本钱不够先用我的！”
这二当家听得这话，向唐老大招招手，待他走上前来后，很认真的盯着方懋勤，却问的是要唐老大回答的话：“唐老大，你带来的客人口气不小！你晓得我们遂州人的规矩，吃讲茶场面上乘了火，就是二天是泡屎，都要吃下去的！”
唐老大刚才已经得到方懋勤的交待，规规矩矩地回到：“方老板我们认识了8年多了，工地上多承他照顾。他不是遂州人，但是做出的事情，没哪样比遂州人差。”
张继志这才缓和了眼神，对方懋勤说：“方老板，那我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你来讲啰。”
方懋勤拱拱手：“承二当家信任兄弟，那就交代与我！我下去跟杨家人理清此事，不过这当儿，需要请出老太爷，一起与省建公司的陈二哥谈所约之事。”
老太爷被请出来的当儿，陈鹏展已经起身走上前来拜见，张五哥是听说过陈鹏展的事迹的，也起身回礼。
方懋勤吩咐何顺开跟着师傅陪坐，自己则拉上唐老大，招呼杨家和挑夫四人起身，到他们在门口的那桌继续说事。
原来方懋勤见这挑夫踏实勤快，而自己既然没法分身，又没有合适的亲朋接替，那就不如给了这挑夫要他抵了自己的那个伙计，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适才他在自己那桌上，要言不烦地向陈鹏展和唐老大说了这层意思，两人都觉得能行，他就打定了主意，打断了张二当家的话头。
杨家人见方懋勤派头很大，也收了各自的心思，静静地听他怎么讲。方懋勤首先对杨礼均说：“婚姻最怕你不情我不愿，其他都是小事儿，幺妹子这么着下去一方面是年龄不饶人，另外你们会馆这么吃讲茶，要是婚姻不成，你这妹子的名声往哪里搁？今后再说嫁人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杨礼均不敢抬头看方懋勤，却眼巴巴地望着她老婆。
这女人也是个思路敏捷的主儿：“方老板，你说的都是大实话。这其实也是我们当哥哥嫂嫂的心里话，但是这小陈若是不做个像样的营生，我们怎么放心把妹子嫁他？”
老太太一直拉着小陈的手，很爱怜地抚摸着，眼里充满了几乎是情人之间才有的柔和之光。
方懋勤点点头：“对的，是男人就要拿出养活女人的本事，光有气度当然不够。不过，我初来成都的时候，干的是跟小陈一样的营生，还不是跌跌撞撞到了今天，说不上多好，但绝不嫳！”
老太太这下送了小陈的手，拉上了方懋勤的手：“小陈对我好得很啊，给我提水、抠背、打扇子，比杨老大对！方老板，我家幺妹子除了嫁他，其他哪个我都不得干！”
方懋勤笑了：“我的那块营生，在升平驿那边，现在自己没得时间打理了，就交给小陈和幺妹子来就是！您老放一千个心哈！”
老太太这才开心的瘪嘴笑了：“好！好！中午去我屋头吃饭，我给你做我们老家的名菜红烧狮子头！”
杨礼均两口子心结一旦解开，也变得很轻松了，也连连邀请方懋勤，说是老太太平时舍不得吃肉，这狮子头按照故例，只在每年故去的父亲生日那天，老母才做了上桌，还要把老头的照片摆上，面前还要有一小杯儿酒，一家子人才能吃得到。
见方懋勤没有立马答应，时不时望着张五哥他们那张桌子，杨礼均老婆知道他们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便对小陈说：“你还不赶紧回去给幺妹子报个喜信儿？顺便你们去割肉打酒，中午如果不得行，晚上就一定要请到方老板去吃饭。”
方懋勤见事情多半搞掂，便向老太太告罪：“我那边还有事情，晚上都不一定能去吃饭。不如这样，中午我们要在这里陪张五哥吃饭，您老要是搞得赢，就做了狮子头，让小陈和幺妹子端了送来，让五哥也尝尝这道菜。”
杨礼均婆娘听懂了这意思：“妈，方老板他们事情重大得多，我们就不要尽到纠缠他的时间了，待会儿小陈和幺妹送狮子头过来的时候，方老板自会交代小陈啷个接手做的咯。”
老太太听得这话很是高兴，忙不迭地连连说好。送走了杨家几人后，方懋勤就转到主桌上去了。
这边张五哥的徒弟已经领来了苦主家属，陈鹏展按照遂州风俗补了个信封包着30元的唁金，看到这寡妇带着个流着鼻涕的花脸猫孩子，不由也心酸！就主动问另外个孩子，寡妇说是老大初中毕业后就不想读书了，拿他没办法。
陈鹏展就主动提出老大进冠明厂办的技工校读书的事儿他包了，进去后一边学技术，一边做工挣钱。这手很是漂亮，张五哥父子心中都是暗自点头称赞，非常满意。
寡妇拿到了何顺开给的地址电话，千恩万谢之后，带着孩子出门去了。
张五哥叫来大徒弟吩咐到：“陈总对我们遂州人做了这样一件暖心事，善心事儿，我们不能没得表示。你去周二娃店里，做一面锦旗过去，字样那些你跟老钱两个商议！”
陈鹏展面上挂不住，连连说此等小事万万使不得，但张五哥执意要交代，甚至有点恼了。
方懋勤见状，想了一想后，对张五哥说到：“五哥，这锦旗不是陈二哥不给您面子，而是确实送不得，更收不得！”张五哥听到这话，感觉诧异。
方懋勤跟着解释：“这事故本不是陈二哥二分司这边出的，正主儿就是因此事积劳成疾，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本也无法跟二哥一同前来吊唁。若是这锦旗送了去，岂不像是正主儿是恶人，二哥却做了善人？传出去那正主儿岂不更是气恼？”
座上人这下都恍然大悟，就此不谈锦旗之事。处置事宜当然更无阻碍，张五哥满口答应，不过说是自己老了不合时宜，很多事情得老二出面了，随即令张继志与方懋勤对接此事。时至中午，张五哥就吩咐会馆做一桌遂州风味菜，一行人就饭桌上继续谈，小挑夫和胖胖的杨幺妹送了狮子头来，也是千恩万谢之后，才甜甜蜜蜜地牵手出去。
张继志精精瘦瘦，比着方懋勤小几岁，却同样精明能干，听了来龙去脉，提出三条：
第一，须放到省城与新、郫两县的三不管地带作为开奖地，届时二分司库管出面就可以，红纸写中奖彩头，然后主持的几方方按手印封入信封后立即当众开奖；
第二，由他去找个乡镇一级的供销社，缴纳一笔购买意向保证金，约定时间段内决定购买则充作购置款，不买则退回，只是这段时间内处置物资需全部入库封存，任何人不得挪用；
第三，可以在会馆提前发售，但对象只针对遂州人；
第四，在约定时间内完成彩头设计、现场发售和彩金回笼、开奖后，供销社决定放弃购置计划，就由张继志与二分司完成钱、物交接，并入场完成彩头发放。
方懋勤觉得计划周密，就没有提其他异议，只是将彩头设置建议为四级，头奖至四等奖从大宗的脚手架、灰浆搅拌设备到安全帽、浆刷不等，同时为了兑奖方便，兑奖处贴出中奖彩头直接折现的价格供中奖者选择。
开奖当日人头攒动，大多是二分司职工和工程队，不少附近的村民听得消息也赶来买彩，最后的头奖竟是一个原本赶场途中，见人多看热闹的卖醋豆花小贩！人数众多的遂州人则同样中奖众多，方懋勤在兑奖处以不到2万元价格，购下醋豆花小贩的奖品，从此建筑上的事业才真正开始上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