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不舒服?”他的声音很温润,隐隐中还带着关切,叫她听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才轻轻答了一声:
“还好。”
他微蹙眉,抿了抿唇才蹲了下来,伸手去碰她的腿,汪清澜条件反射的将腿往后缩了一下,眼含警惕的看着他。
宁钰伸出的手微顿,然后就那么抬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她,很认真的开口:“你的腿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帮你看看。”说完,怕她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医生,你应该相信我。”
也不知道是他的眼眸过于认真还是他所说的那个“医生”让她放松了戒备,总之最后她竟是神使鬼差的点了头,“谢谢。”
她的表情不勉强,不过,顶着那一双依旧发肿的眼却是叫人觉得心疼,他唇抿的更紧了,低着头的眸子里很是深沉,甚至……阴沉。
他的手偏白,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指节很好看,谈不上纤细,但很修长,如玉竹一般,根根分明,很漂亮。
他轻轻的触碰她的腿,她微微缩了一下,他顿住,抬头问:“疼?”
汪清澜摇摇头,“不疼。”他的动作特别轻,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
“我用点力,要是疼你就说。”他说道。
她答了句好。
他再次低头,目光很专注郑重,若是一贯与他一起主持手术的人看到他这个模样一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宁医生啊,即便是面对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目光都依旧是淡定的,专注也有,但绝对不会有这么郑重的模样。
他手上力道大了很多,汪清澜疼的直接“嘶”了一声。
闻声,他浑身都绷紧了,眸子里闪过丝丝慌乱,然后才是说道:“你这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造成的肌肉酸痛。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松肌肉,然后再热敷。”
他说着,手上的力道便加大了很多。
到底是什么原因,汪清澜其实很清楚,在飞机上她根本不敢闭眼,满脑子都是妈妈的模样,身子也就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十多个小时,那时候根本不觉得,甚至他刚刚不说她都不觉得,现在注意到才感受到是有多么难受。
想起那白布之下的人,她悲从中来,根本没有多少的心情,只道:“不用了,我没事。”
她的声音又沙哑的不像话,他手再次顿住,眸底的阴沉都压制不住了,怕她看出什么,他没有抬头,“我是一个医生,既然看到了,那自然应该帮你看看。”
“医生都是这样吗?”她有些怀疑的问。
难道是她遇到的医生太少了,竟不知道医生是怀着这样的一个心情的,若是遇到病人,就会出手?
“不是。”他回答。
汪清澜刚想问一句“那你是什么意思?”
但宁钰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楼下的粉丝跟记者应该一时半会离不开,你先在这里歇一歇吧。”
记者,粉丝。
一提到这两个词汪清澜就再没了任何要问的心思,她很疲惫,但更多的是悲绝。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那股子围绕着的忧伤根本无法散去,他有心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的给她揉小腿。
她就抬头向窗外,眸底却是迷离空洞的,一看便知不是在看那景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了。
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的汪清澜猛然就被惊回神,然后看了宁钰一眼,示意他放开手,宁钰停了一秒,然后放开手起身。
电话是肖铃打来的。
“你在哪?”
汪清澜看了宁钰一眼,后者就那么眉眼温润的看着她,她收回目光,回答:“肿瘤科这边。”
正在走着的肖铃听到这话就停了步子,说:“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意外。”汪清澜回答。
“行,你在那边等着我,我过来。”
“嗯。”
挂了电话,汪清澜起身,看着宁钰说道:“宁医生,谢谢。”
他沉默了一秒,才是点点头,说道:“不用客气。”
汪清澜也点点头,“我经纪人要过来了,谢谢你的帮忙,我就先出去了。”
“不用。”他道。
汪清澜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解释,“你就在这里等吧,她应该知道敲门的。”
“不会打扰你吗?”他可是医生,要上班的。
“我今天排的病人已经看完了,所以不会有人来看诊。”
汪清澜:“……”
没有病人但是你要工作啊。
她还没有问,他就已经又开口了,“你的腿不舒服,还是坐着等好一些。”说完,他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你的腿已经微肿了,记得不要再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不变了,不好;回去之后记得用热敷,好的快一些。”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回了一句:“宁医生你真尽职。”
他轻轻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快的都让她以为是一个错觉了。
“坐下等吧。”
汪清澜确实不舒服,就又道谢坐下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尤其是盯着她那红肿的眼睛,她奇怪,问:“宁医生,你在看什么?”
他抿唇,说道:“安慰其实就是一句空话,不能改变任何事,但还是想告诉你,人死不能复生,斯人已逝,自己当珍重。”
这一刻,他温润的眸子里的关切一展无遗。
而她因为他的话就僵了,哀伤弥漫,笼罩着整个办公室,眼底的痛楚根本无法隐藏。
她很少说煽情的话,但这一刻却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其实早在一年前医生告诉我检查结果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今日的准备,可准备终究只是准备,真发生时,还是忍不住会痛。”
他满心的心疼,控制不住的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手臂紧紧的抱着她,她懵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他是否感受到了,只是,他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此刻有贪恋、有痴迷,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给自己这根本无法控制的行为找了个理由:“都说难过的人需要一个肩膀,我的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