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犀按照欢喜佛的吩咐,来到华寒湖畔侦查。这华寒湖有着“人间小瑶池”的美誉,山清水秀,风景绝佳。每日里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无数风流才子在岸上凉亭里吟诗作对,多少俏丽佳人在湖中画船上抚琴轻唱。
“这要上哪里去找?”李犀望着如画般的山水,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吸引了李犀的注意。一群书生打扮的青年正围在小桌旁举杯欢笑,也不知说到什么事情上值得如此高兴。
“唉!修仙有什么好,看这些普通人多快活!算了,我也去打点酒喝!”李犀馋虫上脑,来到湖边的一个小摊上吃酒。“老板,来壶好酒,再来两样小菜。”
经营小摊的是个佝偻老翁,他见李犀光着脑袋,穿的不伦不类,身后还背着把长剑,不像善类。忙不迭过来赔笑:“这位爷,咱们这小摊没什么好菜。您想吃好的,得上城里。”
李犀一扭头,看见了灶台旁竹筐里装着的两条活鱼。“什么好不好的,煮熟了就行。快去把鱼烧了,银子少不了你的。”说着掏出一块碎银,放在老翁手上。
老翁无奈,只好拿了两样凉碟、一壶酒端到李犀桌上。李犀拔开塞子,咕嘟嘟灌了一大口,“爽快!哈哈……”
过了半个时辰,湖边的小摊都坐满了人,唯独老翁的小摊只有李犀这一桌客人。老翁敢怒不敢言,躲在暗处长吁短叹。“也不知这瘟神什么时候能走,今天这买卖还做不做了呀!”
李犀已喝了三坛酒,正自兴起,忽然听到一阵吵闹。“赵公子,今天小店属实没开张,您高抬贵手吧!”正是老翁的声音。
李犀转头一看,见七八个人围住老翁推推搡搡。旁边站着一个华服公子,姿态冷傲,满脸的不屑。“给我砸喽!”
“是!”一群人将老翁推倒在地,抡起凳子就要砸摊。
“赵公子,请你可怜可怜小老儿吧!”老翁爬起来跪在那华服公子脚下,哀声求饶。
“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啊?怎么十里长堤只有你这一家坏了规矩,瞧不起你家哥哥是不是?”赵公子将他一脚踢开,“给我砸!”
李犀心头火起,抓起一把筷子正要掷出,却被一个长衫青年拦下。“这位兄台不要动怒,我来解决!”
“赵公子,老人家欠你多少银子?”
赵公子大剌剌一坐,哼声道:“唉,别说欠我,好像我是催命鬼一样,是欠上头十两银子。我也是出来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
“是、是!公子说的在理!”长衫青年笑着递过一块足有二十两的大锭银子。
赵公子把银子纳进袖中哈哈一笑:“还是这位兄弟识大体,有空到我府上去玩玩。咱们走!”带着一群狗腿子到下一家店勒索去了。
李犀有些不高兴,“阁下此举不是助纣为虐么?”
“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他是两广总督家大公子的发小。”
李犀重重一哼:“就是两广总督来了,我也不放在眼里!”
“你是不怕,可你走了之后呢。这个老伯怎么办?”
“阁下多虑了,方才若不是你拦住我,他们早就到了阎王殿。”
“小兄弟,你把他杀了,还会有别人顶替他,上面不会放过这么大块的肥肉。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在这里守着么?”
李犀一时无言以对,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在下李犀!”刚说出口,李犀便有些后悔。也不知逍遥神教是否还再寻找自己,以后还是用假名字稳妥些。
“原来是李贤弟。鄙人姓宋,贱名梦浮。”
“宋大哥,幸会、幸会!”李犀见他有意攀谈,心中警觉起来。
“李贤弟侠肝义胆,宋某十分钦佩。斗胆请贤弟明日午时到城中醉仙楼中一叙,不知贤弟肯赏脸否?”宋梦浮笑着拱了拱手。
“承蒙哥哥抬爱,焉有不去的道理?”李犀似是不经意间一挪胳膊,将酒壶撞下了桌子。
宋梦浮伸脚轻轻一勾,将酒壶稳稳接住。
“哈哈,贤弟请慢用,宋某就不打扰了。”说着在酒壶上轻轻擦了两下,放在了桌上。
“宋大哥慢走!”李犀拿起酒壶要往嘴边送。
“哗啦啦”酒水洒了满桌,原来酒壶的壶底已被整整齐齐的削了下来。
“哦,看来你也不简单呐!”李犀望着宋梦浮离去的背影,喃喃念道。
翌日中午,李犀如约来到醉仙楼。宋梦浮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了李犀颇为高兴。“李贤弟,快请坐!”
“宋大哥请!”李犀进来时便有些怀疑,怎么偌大的酒楼如此冷清。眼见二楼也是如此,更加起疑。
“小二哥,上菜吧!”宋梦浮招呼一声,几个店小二捧着长盘,端上酒菜。
“来,我敬贤弟一杯,感谢贤弟屈尊前来!”宋梦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犀心中有疑惑,这酒便不敢喝。笑问道:“不知宋大哥请小弟前来,所为何事?”
宋梦浮哈哈一笑:“唉,老弟多虑了,宋某就是想与你交个朋友!”
“萍水相逢,大哥为何如此青睐于我?”李犀愈发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老弟一身正气,实属难得。宋某就喜欢结交像老弟这样的侠客!”
“哥哥谬赞了!”李犀干笑一声,心中暗想:“我现在这个怪异的形象也是一身正气,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
二人正在寒暄,忽然卡擦一声,从窗外撞进三个人黑衣人来。这三人不由分说,抽出兵刃便朝宋梦浮砍去。宋梦浮似乎吃了一惊,匆忙掇起一条长凳应对。
三人中有一人使刀,两人使剑。使刀的黑衣人一脚踢翻了桌子,朝宋梦浮当头砍去。另外两人从左右夹攻,出剑刺他两肋。
“你们是什么人?”李犀见宋梦浮难以招架,忍不住出手相帮。长剑递出,攻向那使刀的黑衣人。另外两人顿时舍了宋梦浮,反而朝李犀攻来。
“先杀了这个小和尚!”一个使剑的黑衣人吩咐道。
“和尚?”李犀哭笑不得,挥出一道凌厉剑气将三人逼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清楚再打不迟。”
“少废话,看剑!”另一个使剑的话音娇嫩,似乎是个少女。她当先冲上,举剑斜划朝李犀右肩削去。另外两人站在一旁,只封住李犀退路,却不上来围攻。
李犀心中纳罕:“既然是要杀我,怎么这一剑如此客气。另俩个在那边站着也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李犀并不闪避,长剑抖成一道剑圈,将少女长剑圈住。
“铛铛铛”数声脆响,两把剑卷在一起。两人都是左手掐诀,右腕急速旋转。
李犀逐渐发力,将功力一成一成的提了起来。那少女剑上的力度虽然不大,却有一道坚韧软绵的黏力夹杂其中,李犀抖了几次都没能把她的长剑弹开。“这些人也都不简单呐!”李犀不再犹豫,将功力完全发挥出来。耀眼的蓝光一闪而过,少女的长剑已钉在梁上。
“承让!”李犀收剑而立,没有趁胜追击。
“我来会会你!”使刀的黑衣人跨步过来,朝李犀左臂砍去。
“咦,这个人也是一样,出手既已留情。”李犀心中愈发惊奇,凌空跃起避开攻势。右手长剑刺出,使一招梅花三弄。长剑连抖,由上而下画出三朵剑花。
“来得好!”使刀的黑衣人收刀护住身前,三朵剑花刺在刀身上,激起点点火花。长刀又迅捷无比的挥出,一片青色刀光飙射而出。
李犀跳跃之势已尽,刚要落下。见刀光飞来,正是自己的落脚处。急忙倒转身体,长剑在地上重重一点,人已跃到旁边。
黑衣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刀影嚯嚯,朝李犀攻去。二人翻滚着斗在一起,眨眼间过了数十招。
李犀见他刀法纯熟,一时间难以将其击败。忽然想起了新学的那套掌法,想在他身上试试效果。左手暗中捏了掌印,将大极乐手印中的一式拈花掌使了出来。
使刀的黑衣人挥刀下劈,压住长剑去接掌力。左手递出,还了一掌。“啵”的一声轻响,黑衣人左掌还未打实,已被一股大力击退。
蹬蹬蹬,使刀的黑衣人连退数步,长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好霸道的掌法!”
“承让!”李犀拱手一笑,“现在大家可以说明来意了吧?”
“姓宋的,今天算你走运。咱们走!”三个黑衣人说了句场面话,竟直接走了。
李犀站在场中哭笑不得,这些人都是怎么了,稀里糊涂的来了,又迷迷糊糊的走了。
“宋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贤弟,这里太危险了,咱们回我家里说吧!”宋梦浮拉住李犀,匆忙向家中走去。
半路上,宋梦浮做了解释。说他前些日子上山采药,与这些人发生了争执,由此结下了梁子。
李犀闻言心中暗笑:“争夺药草这个理由虽然合理,但以宋梦浮的修为,想在他们三人手中夺走药草,无异于痴人说梦。”心中虽然疑惑,还是跟随宋梦浮来到他的家中,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贤弟请坐,容我把舍妹唤来相见。”宋梦浮将李犀让到厅中坐下,自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宋梦浮带了一个窈窕少女回来。这姑娘正值豆蔻年华,双眉如月,目若繁星,十分娇媚艳丽。她见了李犀羞涩一笑,道了万福。“小妹宋浅若见过英雄!”
李犀急忙起身还礼,“不敢当。”
“听哥哥说是你救了他。”宋浅若在李犀对面坐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犀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你们在这说说话,我去买些酒菜来。”宋梦浮说完便走。
李犀上前将他拉住,“我和哥哥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你在家和吾妹说会儿话,我去去就回,就在对面。”
“是呀,坐下来聊一会嘛,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宋浅若嘻笑着说道。
李犀心中忽然一动,怎么这姑娘的声音越听越耳熟呢。
宋浅若将李犀拉回椅中坐了,自己侧身相陪。“李大哥怎么这副打扮,到底是僧呢还是道呢?”
“哦,我不是出家人。我的头发前一阵被火烧了,索性就剃了个光头。”李犀扯了个谎。
“哈哈!有没有人说过光头的李大哥好英俊呢?”宋浅若娇媚的一笑。
李犀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倒没人说过,不过光头有什么好看的。”
“那可未必。若是我哥哥梳光头肯定难看死了,李大哥的光头却好看着呢!”宋浅若挪了挪身子,与李犀凑的更近了。
李犀心中窃笑:“怎么这兄妹俩都这么古怪。”面上却不动声色,谦逊一笑:“令兄一表人才,在下是万万比不上的。”
“什么一表人才,遇到危险还不是要靠李大哥搭救么。哎呀,有老鼠!”宋浅若似乎吃了一惊,一下子扑到李犀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这是什么,美人计么?”李犀心中偷笑,突然伸指向她背后一点,宋浅若顿时僵在他怀中。
“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哈哈!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日醉仙楼中与我比剑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你吧!”
“你……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一进来说话,我就觉得你的声音耳熟,现在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你们合起来演这么大一出戏,到底是何居心?”李犀将她扶到椅中坐好,笑问道。
“想不到你蛮聪明的,这都被你识破了。师哥,你们都出来吧,不用演了!”
宋梦浮与两个青年从门外进来,哈哈一笑:“李贤弟如此聪颖,佩服佩服。”
“宋大哥,你们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李犀将宋浅若的穴道解开。
“来,我先给你介绍下这两位。这个是今天使刀的那位兄弟,他叫段启凡。”
“段大哥,幸会幸会。”
“小老弟出手不凡,老哥十分佩服。”
“都是段大哥手下留情,小弟只不过是侥幸得胜。”
“哈哈哈!”二人相视一笑。
“这位是孙易,孙先生。”宋梦浮继续介绍道。
“李贤弟少年英雄,让孙某汗颜。”
“孙大哥过奖了。”
“我再重新介绍一下这位美貌与智慧仅次于总舵主的小姑娘,陈倩若。”
“好哇,又拿我寻开心,看我不打死你!”陈倩若揪住宋梦浮的耳朵,一把提了起来。
“哎呦,轻点,师哥再不敢了!”宋梦浮连声求饶。
众人哈哈大笑。
“李贤弟,我们很欣赏你,想拉你入会,不知你愿不愿意?”孙易笑着问道。
几人的目光都聚在李犀身上,霎时间安静下来。
李犀心中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误打误撞被自己碰到了?”
“什么会啊?”
“青花会!”
李犀心中大乐:“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想找你们呢,反而自己送上门了。”
“既然几位哥哥抬爱,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爽快!走,咱们喝酒去,为新入会的李老弟接风。”段启凡热情的拉住李犀,大步向外走去。
众人又回到醉仙楼,重新要了酒菜,按长幼分次坐了。
“李贤弟,不知你以前可曾听说过青花会?”孙易问道。
“小弟早有耳闻。青花会除暴安良,专管不平之事。”
“哈哈哈,想不到我们青花会有这么大的名声。”几人哈哈一笑。
孙易继续说道:“其实我们青花会管的只是修真界的事,普通百姓的生活我们是不参与的。而且青花会现在的力量太过薄弱,亟需壮大。”
“不错!只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干不成什么大事,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宋梦浮附和道。
“慢慢来嘛,李大哥不是已经入会了嘛,咱们又多了一份力量!”陈倩若笑道。
“若是像李贤弟这样的人才都能加入我们青花会,何愁天下不太平呢?”孙易提杯敬了一圈,大家跟着一饮而尽。
李犀见时机已到,轻咳一声,似是不经意的说起了欢喜禅宗掳掠少女的事。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段启凡将桌子拍的震天响。“他奶奶的,老子明天就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欢喜禅宗的实力不可小觑,不能冒进。”李犀劝道。
“不错,正好过两天总舵主要过来一趟,咱们请她定夺。”宋梦浮说道。
“嗯,对!咱们听总舵主安排就是了!”余人赞同道。
“敢问几位哥哥,这总舵主是何许人也?”李犀好奇道。
“等你见了就知道了!”几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又引了一杯。
五人在醉仙楼里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了晚上,全都喝了个酩酊大醉。
李犀也对几人的身份有了初步的了解。宋梦浮和陈倩若是南海仙翁座下的弟子,也是一对情侣,两人因触犯门规逃了出来。段启凡和孙易则是江湖散人,无门无派。
“光靠这几个人要去铲除欢喜禅宗似乎有些困难啊,师尊,你不是在耍我吧?”李犀在心中哀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