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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衣素手(七)

最后李逸疏还是决定等小德子来了以后才进了池子洗澡,二人各自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李逸疏道:“待会儿我要去看父皇,就不陪你了,缺什么就跟木叶说,她会帮你准备好的。”

看父皇?苏北丹!

话说回来,她来这那么久了,还从没见过苏北丹呢!

记得小说结局,他应该是疯了才对。

“那个,陛下,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也想见父皇?”

“是啊,毕竟是我师兄的父亲啊,我应该认识认识吧。”

李逸疏觉得有道理,便带她一起去了。

他们二人走后,那些丫鬟们不免在讨论这位姑娘和陛下的关系,却被木叶两声咳嗽声打断:“肆意议论主子,你们是想挨板子了吗?”

婢子们连忙说到:“姑姑,不是这样的!陛下是一国之君,婢子们就看的多一点……”

“一国之君与你们有何关系,不要有任何攀龙附凤的想法。到了年龄出宫去便是我们最好的路,你们真以为一直待在皇宫是什么好事吗?”

“是,都是婢子们嘴贱,请姑姑责罚。”

“今日责罚便免了,日后再不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众人齐道:“是。”

一人好奇道:“姑姑,婢子多一句嘴,您已经二十四了,明年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要出宫嫁人吗?”

木叶垂了垂眼眸:“我大概,会一直在宫里吧,这辈子都不会出去了。”

二人到达那里的时候,发现苏北丹正在一个人拿着杯子傻笑,面前摆满了各种点心和糖果。

“陌尘,多吃点,逸疏,你也要多吃点,还有好多呢,嘿嘿……吃点,多吃点。”

这是苏北丹?

云沁不禁皱起眉头,真的有些无法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苏北丹!那个飞横跋扈,城府极深的苏北丹,如今却痴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空气,喊着他最心爱的孩子的名字,真是世事无常。

即便他曾经拥有了天下,可是现在,却连想有着家庭有着孩子的单纯的父亲的愿望都做不到,真是可悲。

也不知他这些年午夜梦回,是否会梦到那些兄弟。

云沁不禁一阵叹息。

不过她倒是佩服李逸疏,面对杀害自己全家的仇人还能如此善待,以德报怨,不愿再制造任何杀戮,把他当做亲生父亲一样供,以仁为本,以和待人,家国天下,皆是如此。

想到这,云沁又想到苏陌尘,想必他的心里一定更难受,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了自己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相认后,却依旧只想着用自己来争权夺利,除掉敌人,虽然最后醒悟,但二人差点阴阳两相隔,即便后来救了回来,可是他却发疯,不再识得自己。

云沁不免又是一声叹息。

李逸疏在跟下人交代一些事后,便带着云沁离开了,路上云沁说着:“以前你们几个家族的事我也听过一些,陛下,讲真,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但你绝对是其中之一。若有一天我的胸襟能达到你胸襟的一半,只怕都会被称为大好人了。”

李逸疏听后只是笑道:“哪有,只是我觉得人既然活在世上,就不该被仇恨所束缚,因为仇恨,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朋友亲人,已经让太多无辜的人丧命,真的没有必要。倒不如放下,反而可以让一切终止不是吗?不然一直往返循回下去,值得吗?”

“不值,不值,当然不值,”云沁听后道:“只是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心胸和这般大智的想法呢。来,请受我一拜。”

“别,我最不喜欢别人跟我来这套了,你少来。”

李逸疏说着:“不过大哥好像挺纠结这件事的,他好像希望父皇的病好,可是又好像不希望。”

希望又不希望?的确挺纠结的,不过她想她能理解为什么苏陌尘的纠结,希望自然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哪个儿子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健康快乐,可是又不希望,他在醒来之后,依旧记得那些争权夺利,依旧要和风莎燕,林靖宇,李逸疏他们斗个你死我活,这样亲情和友情的纠结,又是苏陌尘这么重情义的人,怎会不痛苦?

“陛下,你呢,你希望吗?”

“我自然是希望的!如果父皇的病好了,大哥和母后都会很开心的。”

“可是······他……”云沁说着自己的想法:“一直想杀你。你是知道的。若他继续疯着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若是好了······”

听到这个,李逸疏一笑:“父皇能恢复我是真的很高兴,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而且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感动父皇,让他对我不再有杀机和隔阂的。”

云沁听着他的话,真的是由衷的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于是说到,“李逸疏你放心,太上皇好了以后,师兄肯定绝对不会再让他伤你分毫。而且我总觉得,经过那么多事,他好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这些倒都无所谓,只是现在除了大哥外,根本没人能治好父皇的病,太医属里的太医也都束手无策,如果大哥不出手的话···”

“哎哎,”云沁打断他:“忘了还有我这个神医吗?”

“你的意思是······?”

“嘻嘻,走啦下午你就知道了。”

云沁嘻嘻一笑,后来李逸疏回去处理公事,因为云沁跟他出来时并未带人,所以他便派人把她送了回去,只是晚饭时分现在却有人来报,宾至苑的人过来说云沁没回去,看是否在陛下这。

李逸疏这就惊讶了,怎么会没回去呢?不是派人送了吗?总不可能两个人一起迷路吧!可是这是皇宫,又不可能遭遇什么不测,于是赶紧下令全皇宫找人,不过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原来云沁带着那个人去了太医署,而且刚才国师也去了那里。

不过云沁是个不识路的,更不记路,去太医署的时候没告诉那个小太监怕她泄密,就没让他引路反而自己带着他到处乱跑,被没见过她的侍卫当成刺客,结果几个金吾卫连手竟都被她几招打败,最后还是蔺志出面带回了云沁,也笑到:“纵然见识过姑娘的身手,也不免再被惊讶了一番。想来这世间能打过姑娘的,也只不过那寥寥数人了。”

而后来,整体的金吾卫都开始自发的到校场练习武艺,只要不当值,从天亮练到天黑都再正常不过。

云沁也只能嘻嘻一笑,她可不是故意打败他们的。

“太医属,去太医属做什么?”这时李逸疏想起云沁上午说的话,心底不由得一笑,这个云沁,真是让人不省心,这样的事情需要卖什么关子,“知道了,下去吧,下令让所有人别再找了。”

而这边的云沁则身在药庐,等着面前的药煎好,却是在苏陌尘身边老老实实地呆着,有时候偷偷地瞅一眼,又赶紧收回眼神。

呜呜,刚刚公子生气了,好害怕。

“以后还这样做吗?”

云沁赶紧老老实实的摇头,跟只小猫似的求饶:“公子,我真的错了,下次我再也不会了,真的。”

就在半小时之前,云沁正在药庐里煎药,可是苏陌尘却听到了全皇宫找她的消息,心里立刻担忧不已,她什么都不懂都不会,若是一不小心跑出了宫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正好蔺志已经领回了云沁把她带到了太医署,知道苏陌尘得知消息会着急,连忙派人告诉了苏陌尘。

苏陌尘收到消息后也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真在这里,她这样去哪也不让人知道,隐瞒自己的行踪,让人着急不已,便斥责了她几句。

不过好在认错态度良好,苏陌尘也不忍心再去苛责,让她切记,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我来这里,是为了给太上皇治病。”

苏陌尘怎么也没想到云沁竟然会有这个想法,只听云沁道:“我知道,其实公子你肯定是希望太上皇的病好的嘛,所以就准备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的······对不起,师兄,我真的错了啦!”

苏陌尘未再说什么,可却看着面前的药沉思良久,她相信云沁的医术,但是真的要把它端给苏北丹吗?

“大哥,云姑娘。”

身后传来李逸疏的声音,云沁连忙回头给李逸疏道歉,她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李逸疏只笑笑没有说话,而看着苏陌尘的神情和他面前的药,他道:“云姑娘,不知可求你一件事?”

“陛下请讲。”

“云姑娘医术高明,不知能否治了父皇的疯病?”

“陛下······”

“不可!”苏陌尘出声阻止:“逸疏,不可……”

“大哥,”李逸疏蹲到他面前,笑容温暖:“我想治好父皇。你就答应我,好吗?”

苏陌尘的手微微颤抖,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无言,“终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你放心,从今天起,我绝对不会再让爹,伤你分毫!”

李逸疏笑了,笑的清澈与安心。

他在得知真相以后,不是没恨过,更是有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可是他知道,报仇,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徒增杀戮,甚至是破坏掉如今所有平和的局面。

有人说他懦弱,说他愚蠢,可他觉得无所谓了,因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去让这个国家平添一场战乱,那时候死离破败的家庭,要比他所承受的要多得多……

他希望,他的原谅,能换来一切的结束。

“大哥,逸疏有你,此生已足。你经历了那么多,我心里也不好受,但还好,如今大哥和风姑娘都醒过来了,现在父皇也要好了,那样应该会好很多的。我们还能在一起的人,都该团团圆圆的才是。”

“逸疏,得友如你,夫复何求!”

药好后,几人一起把它端到苏北丹处。

到了御花园,苏北丹依旧在那痴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椅子傻笑,仿佛苏北丹和李逸疏就坐在他面前一样。

“陌尘,你多吃点,嘿嘿······爹喜欢看你吃···逸疏,我的好大侄子,你也快吃啊,叔叔我给你看着陌尘,不让他抢你的!嘿嘿······”

看到这样的场景苏陌尘不禁伤神,当初他抛弃了他二十多年,说他不怪他,是假的。

可是城墙之战上最后的生死一刻,他才发现就算苏北丹再狠心,再利用自己又能如何?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根本就恨不起来他,只要他一句关心之语,那心底二十多年的寒冰仿佛就会消融。

如果当初,他就能像现在这番对待自己和逸疏,该有多好?

“大哥,”李逸疏道:“我相信,爹清醒以后,不会再对我做什么的,我们都会好好生活下去。”

“逸疏,我们会的。还有,多谢。”

谢你冰释前嫌,谢你宽宏大度,谢你一生相知。

“我给太上皇喂药。”云沁说着,走到苏北丹身边,轻声唤道:“太上皇。”

苏北丹转过头,高兴地说道:“陌尘,你回来了,你回来找爹玩了,来坐下,你看,爹这有好多好吃的。来,吃,快吃。”云沁被拉着坐下,有点不知所措,苏陌尘向她点头示意就这样演下去,云沁接过那些吃的,边吃便笑着说好吃。

“陌尘你快吃,吃完我们去玩!”

云沁笑着,道:“好,可是我这里有一碗水,你要喝了我才会陪你玩。”

“好好好,什么水啊?”

云沁拿出药说:“就是这碗。”

但苏北丹突然不高兴了,道:“陌尘,你怎么连爹都不喊了,是不是不喜欢爹,只喜欢你娘了。”

云沁一愣答道:“我没有……”

“没有你不喊爹,不喊,爹就不喝水!你平日里就只喊你娘,哼,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爹!”

这……他是在吃醋吗?竹夫人的?

云沁无奈的望向苏陌尘,他示意让她喊,于是云沁对苏北丹说道:“爹,你再这样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苏北丹又立马哄着道:“别,陌尘,爹的好陌尘。爹喝,爹现在就喝。”

“那就好了,爹,来,我和逸疏在旁边看着你喝,你喝完了我们就出去玩。”

苏北丹高兴地接过药,一口气便喝光了,然后站起来拉着云沁说:“走,我们去玩捉迷藏,爹啊,一定能抓到你们的!”话刚说完,苏北丹只觉一阵晕旋,便倒了过去。

身旁的下人赶紧过去扶住,问道:“国师,太上皇他……”

苏陌尘答道:“这是正常的,等他睡一觉醒来,便好了。你们好好照顾太上皇。”

“诺。”

这一觉,不到明天早上是醒不来的,李逸疏因要处理公务便先走了,云沁送苏陌尘回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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