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
为了证明我并未无病呻吟,为了证明我的的确确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境地,为了证明抑郁情绪会让人变成怎样的,我一直在尽力说能说的真话,在这里我将阐述我所做过的事。
我因为得不到爱,所以拼命地爱人,但发现爱不到,我就开始记恨人;因为我自卑,所以拼命地要面子,结果发现仍然没面子,我便将自己封闭在不需要面子的世界里。
暴躁(一)
人都是有阴暗面的,不,任何生物都是有阴暗面的,只是为了生存,不得不极力克制而已。
我曾给自己定位为温柔善良的人,却也否认自己是个好人。
无厘头是贴切我的词,而中二病也不例外。
中二病,网络流行词,该词源于日本,“中二”即初中二年级的意思。顾名思义,“中二病”指的是青春期少年特有的自以为是的思想、行动和价值观。随着这个词在网络上的广泛运用,“中二病”现在主要指那些自我意识过盛、狂妄,又觉得不被理解、自觉不幸的人,尤其是那些“成形的价值观与尚未脱离的幼稚想法互相混杂”的成年人。
这病与叛逆期共存,在家人的说法里,我是没有叛逆期的一个人,但我自己却清清楚楚,正好在初二这段时间,我做了现在想起来令我自己也害怕的事。
但我所做的事,绝非只是因为叛逆期的到来,而是伴随着孤独带来的消极情绪。
一是之前提到过四合院里的瞎子祖祖,我在某个荒唐的下午闲来无事,看见他杵着拐杖在院坝里游走,我突然心生歹意。
趁着他眼瞎看不见,我便去摸了摸他的衣裳。
他以为有人叫他,便问道:“是谁啊?”
我默不作声,跟在他的后面,隔了一会儿又去摸他一下。
他又问是谁。这一次变成了追问。
“李明梦?王xx?(大概是外婆或者幺外婆的名字)”
我仍然不回答。
那时已近傍晚,天色昏黄,实在是阴暗的昏黄。
第三次第四次之后,瞎子祖祖便认为是与他一辈已经死去的人来拉他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愤怒,当我拉他时,他非常凌厉地将拐杖往后甩,我差一点没躲开。
那时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我仍然没有停止我的行为。
瞎子祖祖开始咒骂起来,大意是“你”要来带我走了吗?那就来吧?别他妈装神弄鬼的。
同时他不停挥舞着拐杖,显得十分无助。
我被他的咒骂惊讶了,总觉得自己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我跑回了屋里躲着。却仍然听见他在骂。
没多久从田里回来的幺外婆听见了,她安抚好瞎子祖祖,将他领回来。
瞎子祖祖还在重复着那些话语,这时幺外婆便来问我了。
“李明梦,是不是你去扯祖祖的衣服?”
我犹豫了一会儿,如实回答了。
于是幺外婆去告诉了祖祖,这才让他安心。
事后,我内心便十分地愧疚,我做了如此的事,似乎太过大逆不道了。
高三寒假我回老家给他上坟的时候,边磕头心中边充满歉意地向他道歉。
第二件事是对陪伴我给我安慰的花花以及来福做的。
首先看看当年写的日志,这日志是在来福咬了人之后被卖到狗肉店写的。
可能三个星期前它就被卖了。而我昨天才知道。我的狗,属于我的,它是我的!
它有个很土的名字,来福,呵呵,许多狗都是这个名字,但那又怎样,它始终是唯一的。
它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记不到了,也许是上学期。总之,它自己跑到我外婆家来了,那时它还一小个,很可爱。外婆怕有人来找,便将它锁在屋里面(自私心,不过我也自私,因为我太喜欢它了)它就在屋里面一直嚎叫,叫得很悲伤。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就(进去抱着它,它身上全是泥巴,我也抱得紧紧的。它渐渐不叫了,它就靠着我,我以为它好了,就准备走,它就抱着我脚。我就不走了,陪啦它很久。要不是最后外婆来了,我也不会狠下心走的。(我不想在上上一代人露出真实自己,装得自己很单纯,很二b,她们以为我只会开心的傻逼的学习!)
之后好像就是星期天了,我便去学校了。等到第二个星期回来,我第一件事都去看它在没。还好它在,不过外婆说一个老头来找啦它的,给了老头5元就打发了。我到现在都觉得很人渣,一只狗为什么要用钱这种污秽的东西来交易。多么卑微的生命,对吗?
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它的事,我觉得我也是个人渣。那段时间心情不好,我居然,带它到堆稻草的那个屋子里,我将它丢很高,它又摔下来,虽然没事,但是它也被吓得够呛,我现在想来,真尼玛人渣,老子怎么会是那种人。(今晚自残,不出血老子对不起它)
这只是一件事,其它的我朦朦胧胧的,也不想说,总之记住我是个人渣就行了。
上学期,它几乎是被我虐过去的。
而这学期,我便知道了自己的错,我从贵阳回来之后,第一眼看见它,它已经长得和普通狗一样大了,它居然没躲我,它在我身边转悠,不住的摇尾巴,它忘了曾经吗?我差点哭出来当时。不过,有大人在,还是要掩饰自己的情感。
我便对它很好了,院里有两只狗,还有一只叫花花,来福来的时候一小只,而花花对它来说就很大了。花花估计那时也人渣了,居然和它抢食,甚至咬它,好几次我如果没拉开,它都不知道会怎么样。来福很命苦。
它真的很命苦,我虐它,同伴咬它,吃又吃不饱什么的,外婆外公对它也不好。它下辈子希望别当这样的狗了。我宁愿我和它换,我死,它当我。
也许小时候它被我摔傻了,头看人总是歪的。很可怜的样子。
它是一只土狗,毛全是灰色的,长得又瘦。大娘的女儿说它长得好丑,花花好乖。我当时就想打她了,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都不喜欢它,我愈发觉得它可怜了。
我对它,很好啊。不过细想来,也最多2个月。它却一直把我当它主人,它大度的忘了我以前对它的不公。真尼玛对不起它。
上上个星期,听幺舅说,它咬人了,赔了400元。
我当时没在意,以为只是把它锁得更久而已。它被外公一天锁12小时,只有下午6点到早上6点是自由的,但是还包括它睡觉的时候。所以它自由时间久少得可怜了。
它是只命苦的悲剧的忠心的世界上最美丽的狗!为什么却受到这样的待遇
我想着它被无情的屠夫杀的样子,想着它无助的眼神。老子只想哭了。可是我不能,要把眼泪憋到晚上,不能让大人看见。
我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如果我两个星期前回去了,便可以让外公不卖它,它卖了150.无情的人。我发誓我从此不吃狗肉(以前也只吃过1,2次)
它在另一个世界,不知道,会不会还是这样的遭遇。希望我下辈子还遇到它,还做它主人。这世界上的生物,哪有什么平等。都是人,都是我们自己。诶,为什么啊。如果人能做到狗那样的品格。
来福祝福你,真的下辈子别这样了,你主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我会一生一世带着你的记忆。我会,关心动物
如果还要写,我也许写不完。而我也不敢了,眼泪好几次差点出来。
谨以此纪念
只属于我的狗
再一次被真相打败。那些个吃狗肉的人,来了外婆家,然后将狗用棒子打死。劳资听了好冒火。
(我一直放嗨歌,希望自己高兴点,可是我完全听不到声音)
(本来我手机有它照片的,我居然删除了,这下连想它都不知道怎么想了)
(希望看了之后的人,对动物好点,求你们)
到这里,我再以现在的记忆口述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
来福是在初一下的一个周末迷路的小土狗,那时我刚带着花花从田间回来,听见外公的卧室里有声音,便好奇去看。
一开门,一条灰溜溜的小狗崽便连连后退,然后用黑黑的眼睛看着我,想来在我来之前,它一直在挠门。
这样的小生物,实在可爱,我将门掩上,然后蹲下身来看着它。
可是它并不对我感兴趣,我让了路,它又迈着稚嫩的腿走到门边,然后不停地用脚丫或者头刮着们,同时呜呜地哀嚎着。
我立马又跑出去问在烧火的外婆,外婆说:“这狗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
然后我又问为什么不放它出去。
“开了门,狗就跑了”
于是我又跑回屋子里。
我不能放它出去,因为我也不想它走。
我不停摸着它的身子,不一会儿,它就不再挣扎着想出去了,而是往我的怀里钻。同时还在呜咽着。
那时我想不到它是如何来到这的,突然与它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与它说话:“你,也迷路了吗?”
这之后,它被关了两天,我不得不回学校了。
周五一放学回来,我就直奔屋子里,这时它已经在屋子里走动了,同时外公外婆还给它起了来福的名字。
外婆说,有一个糟老头子来找过它。外婆给了糟老头子五块钱,就算是把来福买下了。
我感到十分惊讶,这种小土狗,这么不值钱吗?
再用那时中二的思想说:“人们就这样贱卖着其他生物的生命吗?”
这之后我又多了一个玩伴,但现在想来,它这一生,受尽了不公的折磨。
首先是花花的欺压,花花仗着来福还未长大,便与它抢食。
吃饭的时候,花花与来福都守在饭桌旁,起先我并不知道他们俩还不是朋友,于是我随意地丢下一块骨头肉,花花便吃了。
接着我又往来福的跟前丢了一块,来福动作慢吞吞地,花花一下溜过来便抢了来福的食物。
我觉得这样不公,便想着法子喂来福。
我先捻起一块肉在花花面前晃悠,花花与来福便同时跟着摇头晃脑。我将肉丢到较远的地方,结果来福还是傻乎乎地跟在花花后面想去吃。
我哭笑不得,再将法子做了几次,来福知道自己抢不到了,便只是回头望望不抢了。
于是我趁着花花去较远的地方吃肉的时候,赶紧丢下一大块肉给来福,它便狼吞虎咽着下去。
可是我只有周末能保证他们俩都公平,想来我在学校的时候,大人们不关心这事儿,来福会少吃很多东西吧。
(暴躁)二
我已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大概是在初一上两到三个月之间。总之那些天天气很热,太阳怕是发了天大的春,我的沉默已经到了一个瓶颈点且必需要爆发了。
早不爆发,晚不爆发。偏偏在那个下午爆发。对人不爆发,对猪不爆发,偏偏对狗爆发。
我站在院坝中间,阳光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空地。
我只字不语,任由汗如雨下,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太阳看。
我的眼睛接触到太阳,变得很小却很亮起来。
我不自觉地张开了满是不整齐牙齿和好久没漱口的嘴,黑漆漆的如无底洞一般。
我有病。
烦躁,急躁,暴躁。我的阴暗之处被太阳灼烧着,痛了起来。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院坝里,想寻找什么东西,也许是一个人。但是只有头顶让我挥汗如雨的太阳。
这时我却看见了窝在角落里的狗。
一个念头闪过。
我叫道:“来福”。于是正躲在石板底下遮挡剧烈太阳的来福迈着灰溜溜的步伐跟着我走到了院坝旁边的谷仓。
谷仓里面堆满了谷子和稻草,里面的顶上还有蜘蛛网,我慢慢走了进去,站在谷仓的阴影里。
看着一小只不知道我叫它做什么的来福。我招了招手,说:“来福,过来”
它便跟着进了谷仓,然后抬头看着我。
我丝毫没犹豫地把它抱起来,就好像它是一个狗娃娃玩具一样。
我说:“小黑我们来玩飞的游戏好不”。
然后将它抛向高空中房顶上的蜘蛛网,小黑垂直地四蹄向上的被甩上去,又垂直的掉下来。
我说小黑我来接你了,然后露出龅牙笑着,却任由它往下落,落在稻草上,谷子上。
小黑便趴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显然刚才的举动把它吓到了。
我说:“不好意思啊来福我没接住你,我们再来一次吧”
我再次试图抱起它,这时它很明显地不愿意再感受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感觉,它无力的四蹄抓紧稻草,我轻轻地抱还抱不动,于是我一用力,小黑哀嚎了一声,我就把它抱起来了。
我再将它往天上丢,小黑在空中恐惧地呜咽着,这次我接住了它。
我说:“来福不要怕嘛”
我第三次它丢起来,这次它摔在了只有薄的稻草铺垫的地方。它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它怕了,爬起来就试图往谷仓外跑。
我哪里肯放它走,于是一把把它揪住就丢在稻草堆上。它不甘心,继续试图逃跑。
这一次,我故意等它要到门边时把它揪回来,或者是当它过一半门时把门关着夹住它,再将它拖回来。
如此地循环往复,到最后我抱着已经浑身发抖的来福,走到坝地右边的池塘旁,再次冷眼地将它丢下去。
我说:“来福你洗个澡吧”
接着也不在意它是否会游泳,我径直走了。
回到四合院的院坝,我又看见了花花,花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道:“花花。”
于是花花摇晃着尾巴窜过来,我却冷不防地一脚踹过去。
花花在离地几公分时被踹飞了。
它立马僵住了,盯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再喊到:“花花,过来。”
它畏畏缩缩地还是过来了,我又是使劲全力的一脚踢在它肚子上,它惨叫一声就往厅室里跑,我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地追着。
那时我感觉自己就像电影里的坏人一般,一步步地走着,我使劲地伤害花花,再跟它说对不起,然后接着伤害它。
我在三外婆家的灶屋里又找到了它。又是一脚。
然后我抚摸着它,说花花对不起啊对不起。
我说:“花花跟我走吧”
它犹豫了许久,还是跟我走到了田坎上,走到了池塘旁。
这时来福已经不见了。我不知道来福是否已经死掉了。
我和花花并排走着,走着走着我说:“去!”然后自己潇洒着一脚把它踢下了河。
我再慢慢地回到屋里,发现小黑在灶屋的灶具旁烤火。
这时,外婆幺外婆三外婆也都回来了。她们问我:“来福怎么这么湿呢?胡丕丕,你去河里给它洗澡了吗?”
“哎呀,花花。”幺外婆叫起来,花花同样一身湿漉漉地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露出无耻的笑容,说:“嗯,我给它们洗澡了。”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从我写的日志来看,这事发生了很多次。
我对此充满了愧疚,那时的我活像一个神经病,但是我并不会为自己开脱,因为我想着:无论我在抑郁状态下做出了什么事,都不是我逃避罪责的理由,这事,确确实实是我做的。
来福在最弱小的时候到来,然后遭受了我的暴力,周末我没让它好过,而我在学校的时候,外公用锁链将它锁着,每天下午六点才让它自由一会儿。
它的头是歪的,想来大概是被我摔歪的,而我的头也是歪的,在拍一寸照的时候,摄像师总会把我的头不断摆正。
周末我回家的时候,将来福解放了几次,我解开锁链,它便疯了似地奔出去,我追着它叫着它的名字,它回头来我这里转了一圈然后又接着往前跑,那时夕阳照下来,一条狗不要命地奔跑,我仿佛看见了自由。
而它是怎么被卖到狗肉庄的呢?
让我幻想一段吧。
首先是来福自由的时候,它在马路上不要命地奔跑,然后遇见了杨毛儿的爷爷。
“死狗,去”他用随身的棍子打了来福一下。
来福忍不了这委屈,于是反咬了他一口。
狗是我家的狗,所以外公赔了很多钱。
这狗,使不得了,外公联系了狗肉庄的人。
新来的,走,今天我们有活儿”一个满脸胡渣肥肉纵横的中年胖叫着一个小伙子。
“好嘞”年龄不大却看起来很油滑的小伙子应了一声,到厨房收拾好器具后便坐上中年男子的摩托车,突突突地从镇里往村里开。
他们到了一条公路上,慢慢从一条满是石子和杂草的路上刹下去。
一个年岁有点高但精神抖擞的老人在等他们。
老人不说话,背着手转头就往屋里走,两人连忙拿着工具跟上。
“来了来了”胖子笑笑,脸上的肉全挤在一起。他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这狗,多少钱?”老人指着院子里一条灰溜溜的狗问道。
“这狗皮薄肉少,一百五,嘿嘿”
“行”
“这里还有一条嘛,那条也要卖吗?”胖子指着在一旁的花花。
“没,就一条,那条灰的,脖子歪的那条。”
胖子打量了一会儿,对着小伙子说:“你来动手吧,这只不值得我动手,那只还将就”
说着他盯了一眼花花。花花感受到了戾气,开始嚎叫起来。
这时走出来一个妇女说:“走,花花,我们进去,不要看不要看”
小伙子答应了胖子,同时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可以收缩的布袋,再拿出一根黑漆漆的棒子。
他乐呵呵地朝那条又黑又灰又瘦的头还是歪的狗走过去。
来福被链子锁着,无处可躲。
小伙子心想道这狗可真丑啊,在它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时,他把布袋往狗头上一套,然后麻利地拉紧绳子,来福的眼前便一片黑暗。
它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声闷棍便打了下来。
它的眼睛在里面被打爆了。
它倒在地上,听见有人说:“再补一棍吧,死得彻底一点”
于是小伙子学着电视上打高尔夫的样子挥杆,“全垒打!”然后使劲砸下去。
来福死了。
来福,它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主人呢?
小伙子用布袋把死狗装进去,跟着拿过钱给老人的胖子坐上了摩托车,突突突地开回狗肉庄。
胖子流着口水想着,这狗这么精瘦,一定要让厨师做炖狗肉的时候让他给我留一块。
那条狗被拉回狗肉庄后,粗汉子们解开布袋,一只带着血黑溜溜的眼珠盯着他们。
然后它被剥皮,被红烧清蒸或是做成火锅,进了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人的油腻腻的嘴里,进入他们的胃里,然后变成屎拉出来。
这事发生之前幺舅已经在璧县买了房子,我已经三个星期没有回去了。于是就有了开头的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