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临崖的老枫树被秋风吹成耀目的红色,树下的石头上端坐着一个绿衣少女,身形纤瘦,眉目清秀,唇如点朱,整个人像是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充满生命力。
只见她双目紧闭,丹田处释放出柔和的绿光。
显然,她正在练功。
过了不久,少女睁开眼,挫败地垂下头,叹了口气,自语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不管运转多少次,身体都只能吸收这么一点灵力,什么破元神啊……”
她弓起腿,抱着膝盖,看着远处云蒸霞蔚的风景,觉得无比沮丧。
“阿铃……”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叫她。
阿铃惊喜地抬起头,看着老枫树上缓缓浮现的脸,笑道:“枫爷爷,您终于睡醒了。您这一觉可又睡了一百多年呢。”
老枫树打了个哈欠,抚抚胡须,笑呵呵地道:“睡比醒着好,梦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不知今夕何夕。”
阿铃跳下石头,一边转圈,一边道:“您看,阿铃都长大了。”
“是啊,当初你只是一粒种子,被风吹到了我这里,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老枫树道。
阿铃走到树前,道:“枫爷爷,您为什么不跟阿铃一样变成人类的模样呢?这样有手有脚,能蹦能跳,还能吃好多人类的美食呢。”
“我老了,已经不想折腾了,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棵树,况且我还在等一个人,如果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老枫树的声音充满了怅惘。
“那个人是谁啊?”阿铃好奇地问。
老枫树看着阿铃,笑道:“一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姑娘。”
“那她在哪里啊?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你?你们约好要在这里重逢吗?她叫什么名字?……”
阿铃叽叽喳喳地把问题一股脑儿全抛出来,老枫树听得一连打了四五个哈欠,挥挥手,道:“困了困了……”还没说完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枫爷爷,枫爷爷……”阿铃摇着树身,可老枫树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有些失落地抬起头,看着火红的枫叶,以前自己还是一棵草的时候,看得最多的就是枫爷爷茂盛的叶子,最渴望能变成人,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可现在变成人了,却想要更强大的灵力,难道是我太贪心了吗?
“阿铃,阿铃,阿铃……”这时,杨柳岸叫着她的名字,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木樨要去人间捉妖,小妖修炼的事交给白桦了。”
“啊?那个老巫婆?”阿铃只觉得脑子一轰,这个消息真的是晴天霹雳啊,她以前不知深浅,捉弄过白桦,而白桦又是极爱面子的,因此恨上了阿铃。若不是木樨从中调停,白桦恐怕早就把她打回原形了。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阿铃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走走走,杨柳岸,让木樨带我一起走,我不要落在老巫婆手上。”阿铃身形一闪,飞速跃入林中。
杨柳岸看着阿铃消失的背影,摸摸头,自语道:“恐怕来不及了……”
湖岸,木樨正和一个年长的白衣女子告别,道:“那这些日子就劳烦师姐了,我已同云鹤、云雁打过招呼,山中事宜多与师姐商议。”
“山中事你便安心交给我吧,你此行虽说是与昆仑一起除妖,可毕竟那藤妖是出自我妖族,只有你亲手除去,才能不让我妖族为人诟病。”白桦道。
木樨神情一肃,深以为然,道:“木樨明白。”
说完,她身形一闪,化作一缕白光飞向天际。
这时,只见一道绿影闪过,阿铃气喘吁吁地赶到,一手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木,木,木樨呢?”
白桦心情大好,悠悠看着天际,道:“走了。”她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阿铃,道:“直呼木领主名讳,罚你挑一个月花肥,不准用法术。”
“啊?”阿铃看着白桦的笑脸,顿时小脸一垮,双目无神,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接下来的日子对阿铃来说,可谓生不如死。当然,对其他一起修炼的小妖来说也是水深火热。每天天不亮就要在山崖吹冷风,白桦偏偏说日月交替的时候天地灵气最强,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阿铃悟性好,法术口诀都会,灵力却远远不及,除了水系法术,其他什么金刚杵,千叶幻术,困龙火阵,移山大法全都只能看,不能用,每次都被白桦罚抄,藏经阁的书都快被抄遍了。
这天,白桦要考大家变化之术,要牡丹变成杜鹃,要人参精变成白萝卜,要青藤变成大树,但却要阿铃变成一只麻雀。
阿铃用尽灵力,都没办法把自己巨大的躯壳变成五脏俱全的小麻雀,甚至现出原形都只能变成一棵浑身长满羽毛的草,实在飞不起来。
白桦见状,施法将她定住,让她无法变成人形,还说让大家看看不用功修炼的下场。
阿铃苦苦哀求,道:“白桦姐姐,求你了,放了我吧,阿铃错了。”
“错了?”白桦弯腰看着面前这棵柔弱的小草,低声道:“你怎么会错呢?木樨不是最护着你吗?不过一棵草,居然敢跟我作对,你就在这里好好体会什么叫自不量力吧。”说完,她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牡丹和人参精互相看看,谁也不敢插手此事。
阿铃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一阵风吹来,身上的羽毛飘来飘去,偏偏身体又被定住,成了一棵笔直的草,画风格外清奇。
头顶的树上,百灵和画眉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你看,阿铃把自己变成了鸡毛掸子。”百灵道。
画眉压低音量,道:“唉,谁让她得罪了白桦那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呢!”
“灵力低微的小妖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
“唉……”
“唉……”
于是,这两只雀妖幡然醒悟,双双用功修炼去了。
阿铃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