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瞧!”蒹葭透过薄薄的窗帘,兴奋的指着街道上各色玩意儿。顾玉饶有兴致,毕竟在古代出次门也不容易,只是车辆行进,不一会儿便出了城门,到了城外官道旁净是些树啊草的,便昏昏欲睡起来,顾玉闭眼假寐,隐约感觉车辆在行进,直到车外伊人唤了声,顾玉微抬眼,从掀起车帘的一角,知道静宁庵已经到了。
下了车,周围都是来烧香的女眷,十五日人正是多的时候,只是顾玉出身一品将军府,自是有特权的,甫一下车,庵里等候已久的带路尼姑便过来打了招呼,顾玉道了声佛,算作招呼,随后一行人被安排到了清静的厢房。今日十五,又要为母亲点长生灯,估摸要食晚斋后才能启程回去,便打算先去大堂烧香拜佛。出了厢房,顾玉身后跟着蒹葭伊人两个丫鬟,轻车熟路往大堂走。
“信女顾玉,望菩萨保佑爹爹平安,此外再无它求。”顾玉点了香,跪在蒲团上拜了一拜,起了身,伊人接过香恭敬的插到香炉里。顾玉又求了平安符,之后随住持一一拨点了娘亲的长生灯,在旁边打坐守灯,虔诚的祈祷,直到住持示意可以去休息后,这才悠闲的往厢房走,途经寺庙的小花园时,还未走近,便听到前边传来一阵喧哗。
顾玉疑惑,快步走到花园门口,便看见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身着黑衣,大概十三四岁的少年,皆一副气愤的样子。
“这位小公子,为庵里抄经一事,向来是在下几个的活儿,小公子也不缺这几两银子,何苦为难在下几个穷书生?”
“如有异议,去找住持!”冰凉凉的八个字从少年嘴里吐出,和着面上几分冷意,竟有几分渗人。顾玉心道这个少年怕是不简单。
“哼,小子你别不知好歹,老子几个和你好说了半天,再给老子罗嗦,小心吃不了兜着走!”书生瞬间变了脸,毕竟能得几两银子又轻松的差使难寻得紧,但这儿不仅是佛门净地,而且人多眼杂,不然才懒得和个黄毛小子浪费口舌。
少年这次话也懒得说,抱着怀里的经书欲走,几名书生打扮的人一惊,顿时一拥而上,少年似乎会些拳脚,只是年纪小又为了抱稳经书,渐渐落了下风。
“小姐,那几个人也太过份了,以多欺少”伊人气愤道,顾玉也看得直皱眉,只是自己三人皆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出于礼节,也不能出面阻拦。想了想,和蒹葭伊人两个凑耳朵说了几句。
“住持,您怎么来了?”
“住持。”
“住持。”几声轻柔的女声,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纠缠的人群,几名书生一惊,忙扔了手里抢到的书,一窝蜂不见了踪影,顾玉从花园拱门后探出头来,瞧见黑衣少年紧张的捡起地上的书,忙和蒹葭伊人上前帮忙。
“你还好吧!”顾玉边捡起书边问。
“……”少年冷漠的把书抚平,一言不发。
“哎,你这人,还不理人了?要不是我家小姐帮你……”伊人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年冷冷一瞪,吓得噤了声。
“喂,你不回答我可以,可别吓坏了我的侍女。”顾玉正捡了本书,见此便拦在了伊人身前。
“伊人,你就会给小姐添乱!”蒹葭挡着顾玉半边身子无奈道。少年怔住,忽的夺过顾玉手里的书,径自搬了书欲走,谁料身后传来顾玉又惊又喜的声音
“这个是?”蒹葭和伊人只瞧见自家小姐从脏兮兮的土里抓出一块儿东西,葱白小手灰乎乎的全是泥,几乎同时从怀里掏出手帕,紧张兮兮的想帮她擦手,谁料才抬手,少年已经走了过来,并用手抓住顾玉的肩膀。
少年看了看顾玉手里的东西,又摸了摸怀里袖间,似乎没摸到想找的东西,顿时神色大变,劈手夺了顾玉拿着的玉,吓得顾玉身子一退,险些摔倒。蒹葭伊人赶紧来扶住,三个人六只眼睛全瞪着少年,少年却不惧,转头又欲走,顾玉却大急,喊道
“这是你从哪儿得的?”
“这玉不卖!”少年头也不回。
“哎,你别走啊。”望着少年飞快消失的背影,顾玉急得直跺脚,喃喃道:“又没人和你抢!”
“小姐,咱们家比那好的玉件多得是,我看那人奇奇怪怪的,咱们离他远点好。”伊人扶着顾玉恨恨道。蒹葭也点头。顾玉哪听得进,此时见到自己前世一直带着的玉佩,哪里能歇得下心思,只恨那人太不近人情,如今也不知去哪儿找那少年,只想着回头找住持问问去,又意识到自己抹了两手泥,脏得很,当下只得回厢房梳洗。
待顾玉梳洗完,打听到住持在禅房讲经,顾玉烦恼着玉件的事儿,经自然是听不成了,向住持打听起那少年的事来。一番话下来,顾玉基本知道了少年的情况。
少年姓王,名明晗。是五日前寄留在静宁庵的,带着身患重病的老嬷嬷,说是投亲遇了盗匪,被劫去了财物细软,住持见少年气度不凡,又可怜老嬷嬷年老体弱,便收留下来,知道少年字写得好,又给了机会让少年挣银子抓药,刚交了经书便走了,说是赶路去投亲。说来说去也说不清少年的身世,如今人也不知下落,顾玉一下丧了气,守完长生灯,又依例食了素食晚斋,神色忧郁着乘上了回城的马车。
“唉!”顾玉换了手托腮,一旁的伊人忍不住道:“小姐还想着那件事呢,奴婢瞧着那玉没什么特别啊,论名贵,小姐随便拿一块来也比得过。”
“小丫头你懂什么!”顾玉撅了嘴。
“是是是,小姐奴婢不懂,只是小姐与其在这叹气,不如担心外边的天气,也不知道会不会下暴雨。”顾玉这才惊觉,刚才在寺里还艳阳高照,此时天空却乌云滚滚,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果然,不一会儿,天上啪啪啪掉下豆粒大小的雨来,驾车的马儿不安的嘶鸣。顾玉心知下雨怕是不能赶路了,得找地方避雨,令蒹葭向车夫下人们打听,一群人匆忙赶到了不远的小寺庙里,下车避雨。幸亏离进城不远,不然只怕天黑前回不了家了,待一切安置妥当,看着还在下的大雨,顾玉坐在庙里架起的火堆旁,等派去探路的人回来。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一个穿着簑衣的下人跑进来,边喘粗气,边跪在顾玉下首,说道:“小姐,城外不远的桥被沙石埋了。”
“什么?被沙石埋了?”顾玉大惊。
“是……是滑坡了,小的去的时候,县衙的人正在清理,说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好。”
“这可真是,这里环境简陋,又回不了城,可如何是好?”蒹葭急道。
顾玉瞧外边丝毫没有停歇的大雨,想回静宁庵也是不能了,幸亏为了守娘亲的长生灯,一行人早用了晚膳才动身,如今也只能暂时在这歇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