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下雨了。要是这场雨你能看见该有多好。或许这就是哈日瑙海的哭泣呢。”
关雯雯孤零零的坐在白日娜坟前:
“我没把关市带过来,你不会怪我吧。他每次一来就又哭又闹的,害的我都不能好好跟你说会话。”
这时候刮来一阵风,吹乱了女孩的发丝,仿佛是母亲的责备。她轻轻用手把头发别到耳后。继续说道:
“放心吧。我让小雨陪着他呢。”
她说着顺手把刮到土堆上的枯枝扔到一旁。
又把手按在了土堆上,仿佛这样能够感受到深埋土里来自母亲的体温。
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坟堆,这是刚刚来到世上,还没来得及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弟弟。甚至他连名字都没有,只等着爸爸回来把名字刻上呢。
这时候,远处走来一个人,正是少主王亚呼。他的手里拿着刺沙蓬刚刚长出来的嫩芽。
这种植物的生命力极强,当下雨的时候,它会把根植入土壤当中迅速吸收水分,然后发芽开花结果。等到水分逐渐没有了,它就会慢慢干枯,根部脱离土壤缩成一个圆球。随着风沙进行着长久的流浪。哪怕是几百年不降雨,它也不会死亡。直等到下一场大雨再次生根发芽。
严酷的生存环境不止有这一种植物能够适应,还有很多的沙漠植物和动物包括人都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诉说着生命的奇迹。
王亚呼走到近前坐在关雯雯旁边说道:
“我去找你,看你没在屋里,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说着把手里的刺沙蓬嫩芽递到了她手里:
“这是我刚摘的,能吃一次不容易。完全看什么时候再下雨。”
关雯雯用手捏起一点放在了嘴里。
“味道怎么样?我已经用热水烫过了。”
王亚呼献宝一样追问着。
这种植物味道有点甘苦,但是习惯了之后会觉得非常好吃,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吃到天然绿色更是难得。如果是在夏季,还能够避暑清热。
“很好吃,谢谢你。”
关雯雯对着王亚呼微微一笑。
“只要你喜欢就好。”
看到她对自己态度有所转变,悬起来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王亚呼此刻内心如是想着。
“亚呼,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
关雯雯说着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王亚呼不太理解她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侧头看着等她继续往下说。
“你也知道我马上就会...我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应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亚呼打断了:
“雯雯,你怎么就能确定你一定会死?关叔叔马上就要回来了。等他一回来,我父亲肯定会慎重考虑的。更何况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咱俩的孩子。我王亚呼怎会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说道孩子,关雯雯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腹部,她现在觉得嘴里的刺沙蓬嫩芽更加苦涩了。
发现气氛又要进入那种可怕的沉默状态,王亚呼赶紧扯开话题。
他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坟地对她说道:
“雯雯你往那个方向瞅,那是我母亲的坟。”
关雯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看见有一个比周围坟墓稍微大一点的坟。巨大墓碑上的字离很远也能看得清:
吾妻夏仙苒长眠于此。
“好美的名字。”
关雯雯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可惜我已经忘了她的模样了。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关雯雯抬起头看着他,满怀期待的说道:
“你能和我讲讲她吗?族里从来没有议论过。”
王亚呼看了对方一眼,说道:
“我妈是得肺痨死的。她从我记事起每天就不停的咳嗦,尤其是在刮沙尘暴的时候,咳的更是厉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思绪回到了他三、四岁那年。
虽然那时的记忆都是零散的碎片,但有些事情是永远忘不了的。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年他们刚刚迁徙到鲁鲁岛上,外面下着大雪,海面已经完全冻住了。刺骨冰凉的海风只有下完雪之后才会吹起,所以,相对来讲那个时候的温度到也没那么糟糕。
小男孩王亚呼独自坐在结冰的船上抱头痛哭。
几名路过的族人看见后走了过来亲切的问道:
“亚呼啊,你怎么又哭了?你爸爸又打你啦?”
“呜呜...呜...爸爸在打妈妈。我害怕...跑了出来。”
那名族人听完气愤的一跺脚:
“这个少主真够混蛋的!仙苒本来就身体弱,哪扛得住他打啊。真应该叫他弟弟好好收拾收拾他!那个谁...老三!你快去把卫铜叫来!”
说完这名族人蹲下身子安慰着王亚呼:
“亚呼别怕啊,跟我回家,叫你大娘给你炖鱼吃去。”
“呜...我妈会不会被我爸打死了呀。大爷,我好害怕啊...呜呜...”
那名族人一把抱起了王亚呼,轻拍他的后背:
“亚呼别怕,亚呼别怕啊。你妈没事。一会你叔叔就过去劝架去了。走!孩子,跟我回家吃炖鱼去喽。”
直至傍晚,肿着半张脸的妈妈才把他给接回家。
而类似的记忆占据了他大半的童年。
......
“亚呼?亚呼?”
关雯雯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啊?”
“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哦,没。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你不去你妈坟前看看吗?”
“算了,都不知道说啥。”
王亚呼挠了挠头,呵呵笑道。
他对于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活在父亲的恐惧当中。那个时候的父亲几乎天天喝醉,一喝多了不是打他就是打他母亲。等酒醒之后又跑去母亲面前请求原谅。
王亚呼知道父亲是爱着母亲的,在母亲刚去世的那几年里,每天夜里都能听到父亲的痛哭哀嚎。可是这种爱,他理解不了。
父亲对他的殴打同样止步于母亲去世那年。自从妈妈走了以后,父亲就很少无缘无故的打他了。换来的,是从此之后长久的冷漠和疏远。
“雯雯,天冷了。咱俩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