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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父辛迪

郭信臣在练江边碰到神父辛迪,他们开始用英语交谈,可谈着谈着,便半潮汕话夹着半英语,后来干脆全说潮汕话。

辛迪的潮汕话有着英伦风。

“你就是一个独裁者,暴君啊!”辛迪不能理解信臣把凤巢关进禁屋的行为。

信臣明知自己不能说服辛迪,也不想辩解。他只是想让辛迪明白,这里是中国,他是一个中国人,他无法背离这个国家的礼制。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毫无道理可言?如今到处都在谈维新。他受过英国教育,他知道民主、自由,还有刚刚发生的“五四运动”、火烧赵家楼。但是,自古婚姻就是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无法抗拒。他明确地告诉辛迪,即使再维新,再民主,他郭信臣只要在中国生存,凤巢就只能到禁屋里去。

辛迪并非初到中国,郭信臣的话他明白,他只是固执地认为,一个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愚昧这么专制!辛迪怎么会单纯到不明白密斯特郭所说的所谓礼制?

“神不会宽恕你。密斯特郭!”

信臣笑了笑,他的内心很苦。知子莫若父!他又何尝不知离分深爱的人,又被强令与不爱的人结婚的痛苦。可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礼制所为。

列祖列宗在天上看。

练江之上,有载满货物的拖船,正在艰难地逆流而上。十几个全身赤裸头上圈着浴布的船夫,撑着船篙,弓起身体,在船舷两边匍匐着撑船前行。他们吼着练江船夫号子:“早死仔啊!无命享啊!撑船佬啊!有米食啊!”

信臣示意辛迪眺望拖船上的船夫,用英语说:“这就是中国。”

辛迪点了点头:“但是,还是不能原谅您。您和中国人不同,不同。”

尽管辛迪有些言不及义,信臣还是明白他的意思。他和辛迪是多年朋友。

铜钵盂的教堂建于十八世纪,是郭氏先人捐资建造的。许多年前,辛迪受郭信臣之邀,前来接替前任神父尊森的位子。尊森一家三口,在义和团运动中为拳匪所杀。

还魂记·婚走

信臣和神父辛迪沿着河堤漫步,熟悉的河堤边沿,蟛蜞挖出许多孔洞,大大小小的独螯红脚蟛蜞,入洞出洞,灵精得出神入化,直把他们看得发怵。

“真要把凤巢关上两年?”辛迪心思仍在禁屋上。

信臣很坚决:“结婚,生子,你说多久?最少两年吧!”

“两年?保证生子?生不了怎么办?”辛迪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直到生出为止!”郭信臣毫无表情地说。

“天哪!你是魔鬼,魔鬼!”

信臣有些茫然,他无言以对。

“浣倩,那个女孩,她怎么办?你为她想过吗?我的上帝!”

信臣迟疑:“离开惠照,去和浣倩,也可一妻一妾。”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辛迪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国家,不可思议的东西太多。东方神秘主义。”他自言自语。

教堂钟声,贴着绿油油的芋田和甘蔗园,悠远地传过来,钟声变得甜甜的,绿绿的,湿漉漉的。在秋天暖暖的阳光下,充满着温暖。

郭信臣觉到了自己的残忍。

辛迪说:“让凤巢到教堂来吧,让他来告解。神会宽恕他!”

“当然,辛迪先生。不过,这几天,他正在读汤显祖的《还魂记》。过几天我带他去教堂,拜托您开解他。”

练江上又响起练江号子,这回是顺水行船,号子便唱成了渔歌。那么悠扬,悠扬得像情歌。

“为什么读《还魂记》?这是什么书?”

“读了乃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中国式智慧真多!”辛迪感叹。他对密斯特郭有了几分同情,“写《还魂记》的汤显祖,是个什么人?”

渔歌还在江上唱着,飘得很远。

“神父,你是个善良的人,你的意思我全懂,全明白。你的道理也很对,可那只能在英国,在中国,行不通。《孟子·滕文公下》有云: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

辛迪十分无奈:“我知道中国的老祖宗,就是老顽固。在西南,还有不从母命,浸猪笼,奇怪得很啊!把自己的女儿浸死了。”

郭信臣本不想和辛迪争论,但以他们的交情交往,这种争论是必不可少的。“对了,刚才你问,为什么让凤巢读汤显祖的《还魂记》?《还魂记》中有一段《婚走》,里面有类似的对话:秀才,可记得古书云:‘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正是我们必须遵从的。”

“那也无须把人囚禁起来。这是剥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辛迪空前气愤起来。

“说得不错。可中国没有这种法,父母有绝对权威和权力,从西周春秋到现今,都如此。几千年了,连同三妻四妾。”郭信臣显得无力、无奈。他心知发生在他与神父之间的争论,在己未羊年的中国毫无意义。

辛迪更加愤怒:“所有的中国人都可以,但你郭信臣不可以啊!”

“为什么?”郭信臣迷惑不解。

“因为你是大英帝国大学的学生,你读的是英美法学,你不能辜负剑桥牛津……神派你来拯救中国……”辛迪滔滔不绝。

郭信臣心中暗暗叫苦。明知自己错了,却无力改变这一切。单靠他一个人,怎么能撼动这个庞大的坚固得如同顽石一般古老的中华帝国呢?

辛迪的黑袍突然被狂风吹起,红色的里子翻开来。在黑红相间与交替幻化中,郭信臣看到了自己同样颜色相间的内心。他的内心倾向于儿子,而他的行为坚决地统治并横扫了儿子。

三味橄榄

郭信臣和辛迪走回仁记巷。在巷口,信臣请辛迪到禁屋去看看,那里并非人间地狱,并非是专制的大本营,郭氏先祖也绝无这种考虑。

辛迪笑笑:“自由在哪里,天堂就在哪里。”他指了指心口,接着说,“专制在哪里,地狱就在哪里。”他又指了指脑袋。他凝视着信臣,“凤巢是无辜的。浣倩有权利成为凤巢夫人,哪怕真是妓女。郑惠照也不应该被强迫。”辛迪不厌其烦喋喋不休。

信臣无法说服辛迪,也不想说服他。信臣心知自己罪恶深重,为封建主义为虎作伥。中国往何处去?他不是不知道。大凡留过洋的人,心中都会有所思忖。可是,他不是可以揭竿而起的人。他突然想到朋友胡适之先生。在上海,他与胡适多有交集。

前年(1917年)适之大婚,他还亲往致贺。他们曾在美国同学年余。适之与美国姑娘互有爱意,但他十三岁已由母亲订婚江冬秀,最终还是回乡与江冬秀完婚。此事掀起大波,为新派社会舆论千夫所指。

信臣说到胡适,辛迪沉默不语,神色黯然。

“与其说是滑稽,不如说是讽刺。这是你们中国人自己的评论。我看是有些问题,可我也说不清。这是个契约问题。适之先生是我敬重的中国人,他应该有他难言之隐。他有选择的自由。可是,信臣先生,禁屋及连同这一切,并不是凤巢的选择,是你专制的结果。奇怪,他不恨你吗?他不反抗吗?”

有人在叫卖三味橄榄。信臣心生一念,取了几粒,随手放了一块龙银在小贩的托盘上。他与小贩秀才六是老友。他让辛迪品尝。

“如何?”

辛迪并非初尝:“怪味!潮汕风味。”

“是不是又甜、又咸、又涩、又硬、又软、又香、又甘,还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别味?”

信臣见小贩欲离去,连忙道:“秀才六,有空便到府上坐坐!有物件请先生品鉴品鉴。”

辛迪以前买过秀才六的三味橄榄,见过这位衣冠整齐斯文十足的小贩,此人也曾惹他怜惜。

潮汕人连游街走巷卖三味橄榄的也知书识礼,起码有一副整洁斯文范儿。这于辛迪神父而言,是惊奇又惊奇的事!他到过中国很多地方,有许多感触。

“先生说得一点不差。潮汕人是世上最伟大的化学家,总是把东西做得又奇怪又第一。”辛迪十分感叹。

卖三味橄榄的小贩,一脸骄傲,有些得意地说:“神父先生!鄙人做的小物食,不是祖传,胜似祖传,用心做而已。上不了大雅之堂,可大雅之堂绝离不了我这三味橄榄。”

信臣称赞:“先生的三味橄榄,那是远近闻名啊!拿去上海送人,于右任先生大声叫绝,惊问此物何物?我说名为秀才六。他说:潮汕人,连小杂碎都考了秀才,还六个,真了不起!康有为南海先生,说它是神仙果,千味果,何止三味,潮汕人谦虚了。”

秀才六告辞。望着他昂首挺胸而去,信臣感叹道:“天下人才,遍于国中。先生一手好字,难辨王羲之呀。举人考了二十年,直到科举废了,四十岁上才绝了念想,研究三味橄榄去了。真乃奇才!”

青夜马·秀才六

船夫青夜马(青夜:瞎子。潮汕语)双手各提着两个装满鱼的大网兜,沿着江底向江堤的石级慢慢走来。江岸离仁记巷很近,他每回撑完船回家,都要经过仁记巷口。仁记巷,原本这儿是一段绕弯的古驿道,自从建了仁记巷,驿道拉直改道。仁记巷两端装上了栅栏,拦住车轿,小贩挑担与行人,仍无妨进入穿行。青夜马是个外貌文弱的年轻船夫,颇喜写字绘画,少时曾在光德里马氏家庙读过几年私塾,字写得灵光,也能画上几笔。后来在马文荣协诚批局做了几年批脚,二十岁了,还没人提亲。

青夜马走乡穿巷,不舍昼夜地送批,无暇归家的日子,令婚事遥遥无期。仁记巷对于他来说,陌生而又神秘。那是一个显赫的地方,他很想进入其中。

青夜马是个有心机的人,批脚生涯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事的本事,船上行生又令他见多识广。他在拖船上找了个角落,一有闲暇,便蜷在那儿写写画画。画的全是批脚水客,赤裸的船夫,逆水撑船的苦况。他听说信臣先生多有善举,资助潮汕学子,凡愿学画的,有天资的,只要提出来,他都乐于扶持举荐。

青夜马自觉卑微,他实在无胆去鉴四爷处毛遂自荐。卖三味橄榄的秀才六,是信臣爷的座上客,尽人皆知。先去巴结秀才六,再去攀附鉴四爷,这个主意不错!隔三差五,凡捉到稀奇古怪的鱼,青夜马便提上几条,外加几只巴掌大小的河蚌——这种珍珠蚌,是秀才六最爱,他有时会到江堤等船来,看船家有没捕到大河蚌,买上几只食食。

青夜马一点也不瞎,不知谁给他起了这个取意完全相反的花名绰号。潮汕人厚道爱取反意,过分聪明的人,便给个含意相反的名字或绰号。聪明至极,无异于瞎眼。可见青夜马如何了得!

今日傍晚,青夜马和秀才六约好,在仁记巷口会面,然后一起上鉴四爷府上拜访。

“鉴四爷若高兴,或许会留吃饭饮酒,到时识势一些。”秀才六话外有话。

青夜马聪明过人:“只留你不留我?”

“那是自然。”秀才六盯着青夜马:“不信?”

“不信。”

“蚌呢?没蚌可不行!鉴四爷最爱。生吃,刺身。怎么样?河蚌两字会写吗?找去。”

“是鉴四爷喜欢啊!”青夜马脑筋一转。明白了。原来秀才六一直用河蚌讨好信臣爷,今日游遍江底,也要摸出练江最好的河蚌来。他对秀才六说:“等等,就一会儿。”一溜烟往练江去。

“一个奇怪的国度。潮汕更是奇中之奇!”辛迪先生在潮汕日久,觉出一粒小小橄榄和他的主人,胜英伦千古传奇。

辛迪先生请求,允许他独自在仁记巷中走走,他说:“要明白东方精神,先走走仁记巷。”他多少知道一些仁记巷的来历。

“请吧!”

秀才六把一个杉木托盘用浴布勒住,套在脖子上,托盘便立在胸前,顾客可在托盘上任意挑拣三味橄榄。秀才六和托盘,就成为一座游动于乡里的流动柜台。走街串巷的潮汕小贩,总能根据所做营生,所卖物食,营造着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造型打扮,吸引目光,招揽顾客方便选购。

就说早晨卖猪血的,一般设在菜市场猪肉档旁边,一只敞口生铸铁鼎,满满猪血汤汁,漂着淡淡油花。一把中号大勺,在卖家手里不停地耍着花式,时不时扬汤止沸,让汤水温度控制在八九十度左右,喝起来热乎、暖胃,却不烫嘴。卖家时不时用那神奇的中号大勺,敲一敲生铁大鼎边缘,发出清脆声响,伴上一声吆喝,随着一碗猪血汤捧到面前,漂在汤面上的“葱珠朥”,那种奇异的、无法言喻的美妙香味,惹得人魂不守舍。单是那“葱珠朥”的制作,就是一门潮汕手作艺术。

再说那神灵之勺,一勺刚好装满一碗,不多不少,不溢不浅,全仗卖家多年练就的手艺,亦是个世代相传的技艺。单看那勺,平着汤面,入几块猪血,带多少汤水,漂多少葱珠朥、几片西洋菜叶,全看卖家心情了。

卖十文一碗猪血汤,尚且如此道行,遑论其他。

说了半天卖猪血汤的民间杂耍,倒把秀才六、青夜马给忘了。

秀才六在仁记巷口,等青夜马捞蚌归来,一起去拜见鉴四爷。可是等了一个时辰,到了上灯时分,还不见青夜马形影。好在一入夜,买三味橄榄的人多了起来。潮汕人吃过晚饭,嚼几粒橄榄,消消食,这亦是潮汕人长命百岁的原因。

秀才六在仁记巷口,卖完了所有橄榄,心情大好!可久等青夜马一直未见踪影,时间过长,秀才六很是担忧。传说练江偶有水鬼,夜里出没。正在着急,只见巷口街灯下,晃过来一个身影,昏暗灯光下,似人似鬼。

来人正是青夜马,他把装着河蚌的网兜放到地上,水淋淋的,金铜色的河蚌,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彩。两只练江大蚌,每只足有一斤多重,起码是有十年以上的珍品。

刚才他甫一入水,便潜得一只,之后,觅遍了他熟悉的地方,再无收获。原本不难捕捉的江蚌,全逃得无影无踪。送礼手信,好事成双,无论如何,都必须再捕捞一只相当的,双喜啊!他不断深潜,感觉到少有的晕眩,虽捞到了十几只,都是小个的,便随手扔了。直到繁星满天,江上渔火点点,他甚至已经听到练江入海口处龟头海潮汐的呜呜声,练江要涨水了,海水卷进练江时,会形成一个一个漩涡,他打算再潜一次。一个漩涡卷起,他沉入江底,在俯冲的瞬间,他双手触到江底沉沙中的硬物,快速捞起往怀中一抱,迅速奋力浮出水面。漩涡拖住他的脚底,他感觉一阵抽搐般的凉意,下意识地奋力往前冲去,漩涡在他身后,打着急急的漩圈远去。

他湿漉漉地躺在江边沙地上,望着满天星斗,北斗七星分外明亮,他想着,自己是天空中哪一颗星?总难以定位。他心中异常欣喜!喜得双蚌,这是一个吉兆。信臣先生喜欢,双蚌,即是小虫的双丰收,双喜。

青夜马要开眼了。

青夜马本不是见不得大场面的人。虽然他做过几年批脚,也随乡人做过几单鸦片掮客,可最远只到了虎门。从汕头坐三桅船去,几十个小时水路的晕浪呕吐,暴风中的死里求生,也算行过乌水,有讲几个故事的资格。在练江上当了几年船夫,俗话说,行船走马三分命,他也见过几分生死攸关的大事小事。他才二十岁,也说得上小有经历,遗憾的是,潮汕人一般十五岁左右就已谈婚论嫁,自己却连女人都未摸过。不是没有机缘,船夫自有风花雪月,沿练江两岸,到处都有,只是他往往临阵怯场。所以,绰号青夜马,也就是聪明透了,反变得愚钝了。

秀才六引着青夜马进了仁记巷。深巷很是清爽,只是在夜里,坚固却过分古旧的路石,反而令青夜马走得轻浮,不太踏实,像行在漂泊江中的船。他的心情很是忐忑,好不容易走完仁记巷,进入汾阳世家。他也曾见过驷马拖车,建制大同小异,潮汕长大的人,闭着眼睛走路,也错不到哪里。

不过,事情若和信臣爷这三个字连在一起,情况就大不一样!反正青夜马,这个行过乌水的潮汕后生,在郭府里小心翼翼地行走,熟悉的屋厝,却如迷宫一般。

秀才六轻车熟驾,时不时回头关照青夜马,替他着急:“后生仔,我还是老人家!!”

青夜马更是紧张,脚下一闪,摔了一跤。

过年老叔

到处是红灯笼,每个拐角的地方都悬挂着红灯笼。灯笼用细细的丝竹编成,蒙上薄薄的丝纸,涂上桐油,状如透明的羊皮。铜钵盂“仁记巷”的灯笼,因为涂桐油的厚薄、深浅、多寡,而呈现各种不同的光度。光色便有了变化,橘红、橙黄、浅绛,随周围环境的采光度,而悬挂不同质地的灯笼。

郭家有一个专做灯笼的小作坊,也兼做些花篮,专事送人年节之用。作坊工匠是一家人。作坊主人,人称过年老叔,几代相传,只有一个名字,从年少叫到年老,接班的也不更改。灯笼铺和主人共有一个名字:过年老叔。

灯笼铺由郭家养着,从明清到民国,从未断过香火。铜钵盂人,过年过节可免费取用,外乡人意思一下工本。一家人的营生,也就足够了。几百年来,铜钵盂的灯笼铺,仅此一家。隔邻林家开的棺材铺也一样,世代祖传,每年出品,不多不少。可见此地乡规民俗、生命生态,亘古未变。

郭家养着一个灯笼铺,林家养着一个棺材铺,马家则养着一个银纸铺。引路,收殓,烧纸,红事白事,基本也就齐了。

见到仁记巷无数大同小异的红灯笼,秀才六便温暖地想起这些鸡毛蒜皮的铜钵盂细节。可是苦了青夜马,他变得一跛一跛的。

信臣爷迎出天井。

他身着西装,打领结,已入夜却戴着礼帽,手中握着文明棍。这身打扮,秀才六也没见过几回。他心中忽然就忐忑起来,不解鉴四爷何意。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后生,缘何让四爷如此?

青夜马已将河蚌送去厨房。秀才六将青夜马心意说了,把他入水捞蚌之事渲染一番,说这是个有志向又世情的后生,拜见四爷心仪已久。

信臣听说青夜马送来河蚌,朗声道:“不必如此多礼。快去看看,礼轻意重!怎能怠慢?”连忙去了厨房,见到河蚌,他大加赞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肥美的河蚌了。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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