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身后真的有个人啊。”在我一脸严肃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傲娇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赶忙回头,然后和我一起望向了身后那个穿着官府杂役衣服、手中提着把单刀的男子。
“你是要吓死我吗?”傲娇不满的瞪了我一眼,“这个是这里的守墓人啊,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大惊小怪干啥。”
“可是,大惊小怪的应该是你吧,我只是说你身后有个人,又没说有个鬼。”
“你!”
“哎哎哎,两位公子哥,你们先别吵,能不能先跟我说下二位来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事吗?小的这边例行公事,打扰你们对不住了。”这小吏对我们说话倒是客气的很,大概他也明白能骑的起马的肯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
“我找公输。”傲娇严肃了起来,说了个令我莫名其妙的名字。
“哦?果然,看两位气度不凡,也不像是来干别的的人。现在世道不太平啊,我在这干了一年多了,这些日子里来找公输的人属实不少。”
“所以,公输在哪?”傲娇不耐烦的打断了小吏的话。
“好嘞,这公输的住处呢,离这里也不远,翻到这座山顶就能看见了。”
“要到山顶?”傲娇吓得变了脸色。
而我一看他这样,差点没笑出声来,实在想不到平日里看上去那么开朗活泼的人竟然会怕鬼到这种地步。
“不就是爬个山吗有什么可怕的,你看这位大哥在这里守了一年多也没见有什么事啊。”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些什么,“诶?不对啊,我才没有怕!”
这么一说,连旁边的小吏都忍不住笑了:“这位公子,你既是来找公输的,如果连上这乱葬山的胆量都没有,即便见了他也达不成目的的,他这人脾气可是怪的很。”
“唔~我知道了,我上还不行嘛。”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凑到我身边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衣袖,“你走在前边,我跟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当先顺着蜿蜒的羊肠小路开始攀登。他跟在我后边,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袖,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一种他有点像我妹妹的微妙感觉。
大概,是太想她了?我无从而知,唯一知道的是我已经离开家人快两个月了,想想就是一件有些伤感的事情。
“喂,你走慢点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踩这座坟头!”
“啊,怎么还没爬到顶,我要死了。”
登顶途中,他的话显然比之前多了几倍,说是不害怕估计连鬼都不信。但他又似乎真的很像去见那个所谓的公输,即便这样也没有说出半句“不爬了”、“回去吧”这样的话来,这毫无疑问令我对这个所谓的公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公输...难道是战国时候的巧匠公输班的后人吗?”我瞎扯了一句来打断他一个人不停的大喊大叫的尴尬。
“是的呀。”或许是被我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此刻的他竟然还能回答我的话。
“啊?我就随便说说还真是?”我很惊讶。
“告诉你也无妨,我今天要去找的那个人叫公输乔,确实是公输班的后人。”看到我如此惊讶,傲娇也变得得意洋洋,“这个人挺有本事的,但是就是不愿为官,一心只想还原当初祖师爷的各种机巧,为图清净就在这边讨了个差事,听说已经有好几年了,就连皇上都只当他是个平常的糟老头。”
“那你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又为什么来找他?”
“我有朋友来这里买过他做的弩,好帅,所以我也要买。”他边说着边做了个拉弩弦的动作,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火焰。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我见过的除了画画之外他最兴奋的样子了,这样的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脚下现在还埋着百年前巫蛊之祸时惨死的几万具白骨,脚下的步伐变得越来越轻快。
“喂,慢点,你脚边有个骷髅头!”我又产生了捉弄他一下的心思。
“什么?啊!”
他吓得猛扑到了我怀里,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襟。
“我说,兵器都是杀人的,你既然喜欢兵器,又怎么会怕鬼?”我无奈的低头看着他,虽然很想吐槽他神奇的脑回路,但不得不说,他的身子软软的如同女孩子一般,如此近距离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倒也挺舒服。
当然,如果没有和乱坟岗的腐朽气味混在一起的话会更好。
如此这般的走了许久,我们终于爬上了乱坟岗。放眼望去,正如之前那名小吏所说,确实可以望见远处树林里有间木屋若隐若现。乱坟岗上的松林,里边还住了一个独居者,想来这个公输乔也确实是个有胆识之人,毕竟这个时候连最早推行无鬼神论的王充都还没出生,要是一般人住这种地方,估计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变得神经衰弱。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终于来到了木屋门前,这期间傲娇不小心惊起了一只躲在草丛里的野鸡,差点吓得再次扑到我怀里,而我一点也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站在这座有些破烂的木屋门口,我本打算叫门,一抬头,却见一面铜镜高高的悬挂在门口,当即拉住了想要过去敲门的傲娇。
“不用去,马上他就自己来开门了。”我笑了笑,果然,过了没几秒,面前的木门便打开了,一个一身邋遢的大胡子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这位小兄弟不错嘛,我这小木屋招待了这么多客人,你还是第一个看出我这铜镜门路的人。”那男人显然便是公输乔,这副外表也和我潜意识中基本一样,和后世的知名科学家爱因斯坦都有的一拼了。
“晚辈只是侥幸从一本古书上见到过此物,实物今天也算第一次见,因而还是公输前辈技艺超群。”
“嗯?你们在说什么?”傲娇傻傻的听着我俩商业互吹。
“《淮南万毕术》记载:'取大镜高悬,置水盆于下,则见四邻矣。'就是说,利用高挂在上面的镜子所反映的四周映象,在发射到水盆中间,以此来潜望四周的景象。公输前辈的这面铜镜,便是还原的此物吧。”
“哦。”他简单的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懂。
“所以,两位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公输乔明显不是那种健谈的人,一上来就想直奔正题。
“听闻前辈擅长制作弓弩,特来讨教一番。”我回答道。
“哦?讨教?”公输乔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怎么个讨教法?”
“至少先给我们看看前辈的作品如何,毕竟我们虽然知道公输子的大名,但百闻终究不如一见,不曾亲眼看见实在也难以下定论不是吗?”从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大致摸清了公输乔的性格,要是我们开口就说要买东西,八成会被他狮子大开口,甚至不愿卖给我们也说不定。但是现在,我用公输家世代的名声来激他,他再不让我们进去就算是有辱自己的名声了。
“想不到我公输乔在此隐居几年,竟然都有人质疑起我的名声来了,看来今天不给你们看看也说不过去了。”果然,公输乔听罢顿时一脸不爽,一脸凌乱的胡子仿佛都要翘起来,但还是乖乖的打开门,请我们两人走了进去。
一进房,我便被这房间的布置惊到了。
四面墙壁,四个置物架,上边满满的都是竹简和各种木材和金属零件。虽然公输乔这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但这些东西的布置却一丝不苟,一眼望去给人一种十分壮观的即视感。
而房子的里边放的是各种加工工具,我对木匠这方面一窍不通,这些工具的名字和用途也不知道,但看到工作台上厚厚的一堆木屑,不用想也知道它们的主人是个勤奋的工匠。
“哇,这个有点强啊。”当我还在感叹公输乔工作废寝忘食的时候,原本跟在我身后的傲娇已经跑到置物架前拿起了一把手弩。
“我公输乔做的东西,还没人敢说不好。”这个老头显然不是个经夸的主,区区一句赞赏就已经满脸得意。
“那...卖我一件怎么样?”傲娇顺势问道。
“卖?”公输乔吹了吹胡子,“为什么要卖?我公输乔做的东西,本意是想给那些战场上的铁血战士用的,可这几年为了有钱买材料,多少安逸享乐的贵族都从我这买了弩箭,这种事,我可再也不想再做了。”
“所以别人你都卖了到我就不卖了?”傲娇柳眉一横,“还有你的意思我是那种贪图享乐的贵族咯?”
“那难不成你还是战场上的兵卒?不是我瞧不起姑娘,你这样小胳膊小腿的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的词,我和傲娇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